谢宜珩的目光从他的下巴游弋到裸露的胸口,来来回回看了几遍才觉得自己未免有色狼嫌疑,于是清清嗓子,说一句:“我错了。”
他怔了几秒,终于想起事情的来龙去脉,稍稍弯腰,目光和她平视,用循循善诱的口吻问道:“错哪儿了?”
错哪儿是老生常谈,谢宜珩倒着都快要背出来:“我没有时间观念。没有时间观念的人是…”
华盛顿州的天气凉得恰到好处,谢宜珩套着一件米白色风衣,脚上一双黑色短靴,仰着一张素白的脸,眼下还有很淡的乌青,看上去像是从动物园里偷偷摸摸跑出来的小熊猫。
熊猫道歉实属难得,裴彻细细打量了她片刻,揉一把她的脑袋,“行了,明天早上还要检查核心结构,赶紧回去睡觉。”
谢宜珩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满脸都是匪夷所思:“不是,你就这么原谅我了?”
这个人是真的很奇怪。裴彻差点以为她来即兴表演情景喜剧,一挑眉毛:“那不原谅了?”
谢宜珩咬着下唇,脸上一幅深思熟虑的样子:“这不好吧。”
裴彻敲敲她的脑袋,最后弯了弯唇角,说:“不早了,我正好送你回去。”
以前他也会说“正好遇到”,会说“顺路送你回去”。但是现在康妮不在,爱德华还在控制中心加班,算哪门子的顺路?
这个人被她从床上生拉硬拽拖起来,谢宜珩摇摇头,“哪里正好了?”
“永远都是正好,”裴彻反手握住她的手腕,细细摩挲着突出的腕骨,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我没生气,不用特意过来道歉。”
早上那封邮件是罗伯特替他回复的。罗伯特每天被爱德华耳提面命,深知工作邮件要做到高效率准确传达,于是裴彻的例行关心和问候被缩句大师一概省略,发出来的句子只要主谓宾齐全,就是一份合格的邮件。
路边有几丛茂盛的山茱木,零星夹杂着烟粉色的露薇苋。明月高悬,夜色浓郁厚重,葱郁灌木变成了一团没有轮廓的黑影,在晚风里沙沙的响,很好听。
哈维昨晚翘首以盼迟到事件的大结局,没想到编剧注水,演员摸鱼,一出好戏成了最没劲的happy ending。他辗转反侧了一夜还是不敢置信,“不是,现在这种行为都能被劳伦斯原谅了吗?他还有底线吗?…既然如此,你能不能带他去跳一次伞啊?”
谢宜珩睨他一眼,义正严辞地拒绝:“不行。”
“不跳伞也行,让他坐一次飞机吧。”这个被六十分贝条约折磨了许多年的英国人摸摸下巴,似乎觉得这个赌注很有意思:“这样吧,我们公平交易。如果劳伦斯真的坐了一次飞机,我的第一个孩子就用你的名字当中间名。”
莱斯利在一边看热闹看得起劲,闻言笑着摇摇头:“你第一个孩子是男孩怎么办?为人父母,给孩子留点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