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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的光线明亮,像是上帝视角,每个人的表情都一览无余。听到开门声,裴彻往这边瞥了一眼,看见是她也不意外,把桌上的资料收起来,说:“我相信您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结果出了这样的纰漏,我确实考虑不周,确实应该向您道歉。”裴彻挺直了脊背,身影被筛进来的日光勾勒,侧脸的轮廓锋利英挺,古巴领的衬衫领口敞开,并不是一身惆怅:“但是考虑不周的原因是信息不对称。”

康妮神情有些怔忡,喃喃自语道:“我只是觉得你应该会想到。看到那个数字,你应该要觉得异常。”

爱德华坐在办公桌前,听到那边的对话,难得没有出言嘲讽:“不能说应该啊。根本没有事情是理所应当的。做实验没有数据,结论就应该像假设那样吗?”

人类的直觉有很多。譬如说地球是宇宙的中心,譬如说亚里士多德提出物体的下落速度是和质量成正比的。

但是他们都是错的。

此刻的缄默难堪又残忍,康妮一言不发地低着头,中世纪被带上绞刑架的传教士也不过如此。裴彻叹了口气,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松开,“基于提出的猜想,我们一直以来所做的事都是在修正直觉。如果您现在告诉我所有物理的判断都应该是基于直觉,那我和您都没有必要从事这份工作了。”

好像她匆匆忙忙地误入了一场严肃至极的会谈,谢宜珩的目光在沙发上的两人之间梭巡,轻声询问爱德华:“我要出去吗?”

爱德华向她比了个手势,示意她先坐下,又递过来一个文件袋,“康妮说她还有事要问你,让你先把近期的测试情况看完。”

几米开外的地方就演着现实版的纸牌屋,谁还有心情看测试情况?谢宜珩心不在焉地翻了几页,发现连对面爱德华翻文献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好在纸牌屋剧场的谈话已近尾声,意大利女士走到门口,回头时扬着张明媚笑脸,问她:“路易莎,神经网络的密码算法是你训练的吗?”

冗长繁琐的专业名词从康妮嘴里说出来,丝毫不显得违和。谢宜珩毫不避讳地看着她的眼睛,点点头,“是我训练的,内部的选择性明文全部来自LIGO的神经网络。”

“莱斯利说你是个有天赋的孩子,现在一看果然如此。”这个话题被轻易放过,康妮推了推她的玳瑁眼镜,镜片下的目光杂糅着审视与欣赏,复杂得像是韦氏词典里最长的单词释义:“希望你未来一切顺利。”

这句话说得语义含糊,没人知道这个“厉害”究竟是什么厉害。谢宜珩笑了笑,心脏重新坠回胸膛,扣在桌子边缘的手指一根根松开,血色重新漫上指尖。她看着康妮的眼睛,轻声说:“您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