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彻笑了一声,对门廊处这个熟悉的身影说:“我刚想来找你,你正好出来,好巧。”
“好巧”这个词耳熟得要命,轻描淡写地把宿命里的相逢一笔带过。谢宜珩笑着走过去,往他的肩窝里一靠,往停车场的方向走过去。
一路上还碰到了下班的莱斯利。莱斯利脸上就是大写的八卦两个字,看得谢宜珩都不好意思了。裴彻关上车门,侧过头问她:“送你回去吗?”
谢宜珩想也不想就直接说,说:“好啊,正好今晚还能交了这周的工作报告。”
…
托尼生病了,哭着要见妈妈。儿子在电话里哭了两声,阿比盖尔也坐不住了,今天下午就买了机票回多伦多。姜翡更是离谱,上完了阿比老师的课,立刻学以致用,昨天就去了纳帕谷的酒庄度假,连姜小二都一并带走。
这个女人还非常虚伪地声称是因为自己工作太累,休了年假。
偌大的房子里空空荡荡的,客厅里摆满了形状各异的木雕,隐没在黑暗里,高高低低的轮廓像是无数野兽拱起的脊背。惨白的月光打在玫瑰花窗上,投下一片破碎又鲜艳的颜色,像是午夜庭院里血红的玫瑰花。
整栋房子像极了鬼影幢幢的老宅,谢宜珩在门口僵了两秒,腿磨磨蹭蹭的,就是不肯跨进门槛。
裴彻弯下腰来,和她平视,有些同情地问她:“要不要来和我住?”
她本来还想有骨气地拒绝,但是话还没说出口,隔壁院子里就传来了一声鹅叫,在漆黑一片的夜色里被无尽地拉长,凄厉又尖锐。谢宜珩整个人都吓清醒了,她迟疑了一下,说:“…也不是不可以。”
她一句“好的”说得七拐十八弯,连双重否定都用上了,像是古英语里那些冗长繁复的对话。裴彻忍着笑,替她打开客厅的灯:“好,你先收拾东西。”
谢宜珩收拾起来就是没完没了,浴室里的瓶瓶罐罐都能装三大袋子。裴彻眼看着她就要拿出第四个购物袋,终于打算制止一下这位搬家狂人:“…这是什么?”
他拿着三个形状相似的瓶子,只是颜色不同。谢宜珩一看到这三个瓶子就来劲儿了,准备好好地给直男上一堂课:“都是洗发水,但是功效不同。这瓶是柔顺头发的,这是滋养干枯发质的,这个是减慢头皮老化速度的。”
裴彻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把瓶身转过来,指着上面的成分表,问她:“主要成分不都是一样么?只是柔顺头发这一款多了甘油。”
当然不一样了。她刚要出声反驳,看了一眼成分表,尴尬地发现前面几位的主要成分确实没什么不同。对直男的嘲笑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她只好换了种说法给自己撑场子:“这是玫瑰和檀香味的,这是绿薄荷和风信子的味道。确实不一样。”
裴彻倚着门框,非常有眼力见地接过三个圆滚滚的瓶子往袋子里一装,无奈地笑了一声:“喜欢就都带上吧,家里放得下。”
这个人好说话得近乎是纵容。谢宜珩走到他面前,学着那些好莱坞女明星的样子,风情万种地撩了撩头发,问他:“那好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