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彻刚刚才把电话挂掉,有些抱歉地笑了笑,拉开车门下来,问她:“今天怎么突然来学校了?”
她想了想,说:“来跟托马斯吵架了。”
他不甚在意地“哦”了一声,专注地盯着她的眼睛,“谁赢了?”
吵架的输赢很难判断,无非是谁比谁更落魄一点,谁比谁嗓门更大一点。但是他们两个都是被自己捉弄的倒霉蛋,一较高下相当难。所以谢宜珩沉思片刻,非常笃定地说:“我。”
她这话说得颇有小人得志的意味。裴彻一下子笑起来,低头吻了她一下,说:“那是不是还得表扬你?”
“是得表扬我,”谢宜珩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整个人鲜活生动:“GEO600其实根本没探测到引力波信号。”
裴彻很明显地怔了一下,问她:“托马斯跟你说的?”
她点点头,说:“可能是放弃了吧,觉得再这么隐瞒下去也没意思,还得被别人笑话。”
GEO600天文台虽然明面上一直否认探测到了引力波,但是私底下小动作不少,今天去找了个研究所送数据,明天又在推特上发了篇模棱两可的科普文章,快把威拉德气成心肌梗塞。
“那爱德华也得表扬你了,”他短促地笑了一声,侧过头,说:“走了,送你回家。”
工作日的帕萨迪纳照样堵车,一条路停停又走走,她看窗外的霓虹灯牌看得厌倦,转过头来问他:“我总觉得我不该这样。”
谢宜珩没说“这样”到底是什么,裴彻却一下子听懂了这个语焉不详的指代。他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说:“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不幸和失意永远不是伤害别人的借口。那场罗生门的主角都被那些诡谲多变的谎言和唾手可得的利益蒙蔽了眼睛,所幸有温柔又清醒的人替她撕破了黑暗,将她完完整整地带了出来。
…
谢宜珩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洛杉矶的晚霞。还是熟悉的缬草紫色,映着天边最后一点暗淡的光,缓缓地下坠。她走到家门口,饶有兴味地看着姜小二和两只鹅在吵架。狗同鹅讲,场面相当热闹。
阿比盖尔在院子里给姜小二摇旗呐喊,见她走过来,稀奇地瞟了她一眼,问她:“你车呢?”
谢宜珩看了看车库前空荡荡的一块地,又看了看空荡荡的街道,一拍脑袋,才想起来自己和托马斯吵架吵得过了头,早忘了车还停在加州理工的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