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顾一点家?”谢准的声音都拔高了几度, 厉声呵斥她:“爸爸妈妈把你养这么大, 多多少少也要想想家里的人。你一年才回家几次?传出去难不难听?”
她短促地笑了一声,满是嘲弄的意味:“当然难听了,您不是最在意名声了吗?我从小就知道了,您不用再三强调的。”
这句话一出来,谢准像是被掐住了喉咙, 沉默了许久,满腔怒气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谢宜珩干脆了当地掐断了电话。
已经是将近八点,她沿着激光臂往主楼地方向走过去,看着激光臂尽头那个孤独的身影,像是地平线上一个小小的黑点。她站在原地,细细地看着那个身影,正在猜测是谁这么有闲情逸致,却听见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在叫她:“路易莎?”
她回头一看,是裴彻。十一月底的华盛顿州称得上是冬天,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垂着眼,远远望过去一身都是凛冽萧条的冬意。
谢宜珩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有些诧异地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这次回来确实是有要事。爱德华不知道怎么说服了那些阴险狡诈的政客,如愿以偿地把听证会的时间推到了年后。既然时间改了,那么证人的证词也要做出合适的调整。
裴彻最近的行程都排得满满当当,这个礼拜还在帕萨迪纳,下个礼拜就要去弗吉尼亚参加听证会的筹备。甚至因为季节因素,LIGO的核心结构的许多数值都要重新调整和测算。他在西海岸和东海岸之间两头跑,甚至连哈维都三天五天地联系不上他。
他向她比了个手势,指着四楼上一个依旧亮着灯火的办公室说:“还是听证会的事。爱德华和威拉德意见不合。”
谢宜珩早就习惯了,叹了口气,没由来地问他:“最近真的好忙,LIGO的工作进度就是这样的吗?”
“爱德华想要在爱因斯坦提出引力波模型一百周年的时候,探测到引力波的信号。”裴彻向她解释了那个志存高远的野心家的蓝图,无奈地叹气,说:“所以他才一直在赶吧。”
但是这说起来未免有些好笑。LIGO的核心结构几乎在这个礼拜才堪堪完成更新换代,别说是探测到引力波的信号了,在明年的这个时候能开始第一次正式的检测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一身仆仆的风尘,像是跋山涉水而来的遥远旅人。谢宜珩看着他密匝匝垂下来的睫毛,问他:“你刚从加州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