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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彻去了加州理工,托马斯去了卡尔斯鲁厄理工,都是很好的学校,但是都比麻省理工矮了一头。

“我和他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在那个学校待下去,”他的声音很哑,像是雨夜里eqwdfrthju心事重重的老电台,说:“大学四年我经常碰到托马斯。他觉得他当时应该再多帮你检查一遍,我觉得我当时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

“骑士不会走在沾着他人滚烫鲜血的荆棘路上。”

这是一句很有名的拉丁语。是话剧里托马斯的台词。

高中的时候谢宜珩和托马斯一起演话剧,她是领主的女儿,他是籍籍无名的骑士。故事的开头是最俗套的私奔,只是领主的女儿死在了乱箭之中,籍籍无名的骑士最后变成了征战四方的英雄。故事的最后骑士垂垂老矣,在伤病和愧疚中死去,临终之时对自己的儿子吩咐道:“她当年为我而死,我这一辈子都是走在沾着她滚烫鲜血的荆棘路上。我不配被称作骑士。”

谢宜珩早把那场话剧忘了个干净,她的拉丁语也不算很好,只能听懂个大概。于是她眨了眨眼睛,问他:“什么意思?”

雨刷往复机械运动,一遍又一遍地擦去玻璃上沾着的雨水。像是古希腊的西西弗斯,周而复始地把巨石搬上山顶,看着它滚下来,然后再次推上去,活在永无止境的乏味和绝望中。

裴彻沉默了半晌,搭在方向盘上的指节发白,对她说:“对不起。”

他也成了西西弗斯,一遍遍地对她道歉。骄傲的少年变成了男人,终于向她低头,像是在罗马教廷加冕时国王心甘情愿地俯首。而她终于有胆子面对过去,把那条漫漫的荆棘路望到了尽头,为了自己年少的莽撞再三忏悔。

他们在分开的岁月里各自长大,但是不约而同地收敛了一身的锋芒。

可是就像前几天那顿你来我往的饭,人生中的选择都不是两个简单的向量。

她向他道歉,他向她道歉,纵使错责相等,但是不会抵消。

道理早就讲得一清二楚,心知肚明,最后是两人间的那道断崖,和多多少少的意难平。

她没有再接话,扭头看向窗外。

裴彻把收音机的音量调低,对她说:“还有一会儿才能到,你先睡一会儿吧。”

谢宜珩摇了摇头,专注地数着路边一闪而过的冷杉,说:“你不是去华盛顿大学拿了噪声信号的文件了吗?我正好可以看一下。”

他松了松领带,很轻地笑了一声,说:“在车里开着阅读灯看资料?对眼睛真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