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这会儿窝在软靠上,闭眼假寐,怀里抱着儿子,儿子趴在他父皇身上睡着了,长睫毛上挂着小小的残泪珠子。
“醒了?”
李昭轻声问。
“我睡了多久?”
我挣扎着起来,脖子发僵,浑身都酸痛。
“得有两个时辰了。”
李昭一笑:“马上就到文姜驿了,起来吃点燕窝糕。”
“不想吃。”
我伸了个懒腰,接着靠在他身上,噗嗤一笑。
“笑什么?”
李昭柔声问。
“我忽然在想……”
我紧紧地抱住他的胳膊:“我这算不算学朱九龄,耍狐媚手段把皇帝拐走,雪夜私奔?”
“哈。”
李昭忍俊不禁,扭头,吻了下我的额头:“那朕就被你拐带跑了,从此不回长安了。”
正在我们说话间,马车慢悠悠地停了。
马蹄声得得由远及近传来,外头火光一闪,大福子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启禀陛下,咱们已经到文姜驿了,小人先行派去的人已经将驿站客店清理干净,总指挥使那边也派人加急送来信,他们已经接到了杜老,老先生年纪大了,不敢将车赶的太急,小人算了下,约莫半个时辰能到。”
“知道了。”
李昭应了声。
他怕把孩子惊醒,慢慢地起身,让我从箱笼里拿出小被子和帽子。
我俩轻手轻脚地给儿子穿戴好、裹好,这才相继下了马车。
极目望去,文姜驿近在眼前,此处荒凉安静,拢共不过三十余户人家,客店简陋至极,是个矮墙围起的小院,院外有个牲口棚,离得老远就闻见股臭味。
此时雪已停,天空星子遍布,我们一行几十人,雪地里乱糟糟全是马蹄印儿,远处密林里黑漆漆一片,隐隐传来野狼嚎声。
朝前瞧去,胡马急匆匆从院子里跑出来,催促侍卫赶紧扫开条道,将我和李昭迎了进去。
屋子很小,显然已经被打扫并重新归置过了,炕上铺着好几床厚软的鹅绒锦被,破旧的方桌上铺了块蜀锦,上面摆了点心、果子,瓷瓶里还插了几束百合花。
胡马将冒着热气的铜盆端进来,从水里拧了个手巾,恭恭敬敬地递给李昭,笑道:“陛下和夫人一路劳累了,快擦一把去去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