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咯噔,紧张地问:“妈妈给了么?”
“自然没有。”
宋妈妈凑近我,眉一挑,压低了声音:“做我们这行的,见惯了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保不齐赵家哪日又起来了呢?我给她留个机会,给自己留个机会,看看有没有来日。”
我微笑着点头,轻轻地扇着小香扇,蓦地想起昨夜聊天,宋妈妈说赵家姑娘的初夜卖了一千两,是个官人买走的。
我沉吟了片刻,笑着问:“敢问妈妈,买走赵姑娘白壁之身的,可是……现任兵部侍郎梅大人?”
宋妈妈扁着嘴,点点头,冲我竖起大拇指,低声笑道:“那日花重金买下的是兵部员外郎邹大人,第二日燕娇被抬回来后,浑身都是伤,似乎被人打了一顿。我寻思着,那邹大人都快五十的人了,素日里温温吞吞的,怎么床上还有这癖好。私底下没人,我问了下燕娇怎么回事,您猜怎着,燕娇说她那晚被带进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正哭着,忽然进来个人,不由分说把她粗野地强要了,那人没胡子,很年轻健壮……我前前后后一寻思,多半就是梅大人了。”
说到这儿,宋妈妈摇头叹了口气:“造孽啊,赵家父女二人,都折在……”
我只感觉阵阵胃里翻滚,恶心得要命。
意料之外,意料之中,这的确是梅濂做出来的事。
大夏天的,我浑身发寒,竟冒出个奇怪的念头,我想把赵姑娘买走。
我使劲儿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些。
想什么呢妍华,你要是把赵姑娘救走,岂不是明明白白地打李昭和梅濂的耳光?
我叹了口气,将心里的憋闷生生咽下,换了个话头,问宋妈妈:“对了,朱九龄先生怎样?昨晚上……”
我笑得尴尬:“他那里没事吧。”
“没事!”
宋妈妈挥了下团扇,笑得花枝乱颤:“你们走后,他酒疯发得越厉害,非要拿刀追出去杀了你们,刚捂着裆出门,忽然像被雷击中似的,立马跑回来,叫着喊着让人给他磨墨备纸,大笔一挥,写了幅草书,刚写完,就醉倒了。”
宋妈妈无奈地摇头,笑道:“今早他醒来,完全忘了昨晚的事,看见自己写的那幅字,大吃一惊,说这是他生平最佳,忙让人把字装裱起来,忽然发现自己脸上身上到处是伤,又是一惊,问怎么来的。”
我噗嗤一笑:“您怎么说?”
宋妈妈笑的得意洋洋,拍了下我的手:“我告诉他,他喝醉酒摔的,他居然信了。”
这话一落,我俩笑成一团,外头守着的阿良也乐得大笑。
忽然,宋妈妈面色一沉,盯着不远处的赵燕娇,忙起身,对我匆匆屈膝见了个礼,笑道:“那丫头一个人站在湖边,怕是又要寻短见,我得过去瞧瞧。”
“那您快去。”
我忙催着宋妈妈去,等这妇人出了凉亭,我唤了阿良进来,同我一块拾掇满桌的脂粉和膏子。
我在想,要不要过去劝劝赵家姑娘。
就在此时,从凉亭外走进来个俊美非常的男人,看着三十几岁,黑发随意用一根麻绳绑在身后,衣着松散,胸膛明晃晃地敞着,一身的酒味儿和墨臭,赤着脚,一步步走来,正是朱九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