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趁热打铁, 用帕子往开挥张达亨, 抓住云雀的腕子, 径直往前走, 用南方丹阳话骂骂咧咧:“还是京都长安呢,真是什么地痞流氓都有,知道我相公是谁么, 知道我老表是谁么,老娘的便宜都敢占。”
“你给我站住。”
张达亨张开双臂,拦在我面前。
他这回没有放肆,与我保持了半臂距离,眯住双眼,上下打量我,目光被我凸起的肚子吸引住,小声嘟囔:“这世上真有这么像的人?”
转而,这小子眉一挑,笑吟吟地看着我:“高瘸子出现在这酒楼,紧接着爷就在后头的小巷子里碰到你,没这么巧的事,妍华姐姐,什么时候回的长安,怎么都不打声招呼呢,弟好给您接风洗尘哪。”
之前我在左良傅的密档中读到过张达亨的事,不过寥寥数语,这小子科举落榜,靠着家中荫庇得了个官做,这些年一路走到了工部,去年因贪墨被查,张家拉出个小官当替死鬼,他这才全身而退,如今龟缩家中,只等着事淡了后再做打算……
左良傅于最末写了句话评价他:阴损贪婪,张狂歹毒,有小聪明,无大智,当防。
想到此,我瞬间动了杀心,可又联想到八弟方才说的话,罪不及子孙,罢了罢了,全当我倒霉。
“你再不让开我就喊人了。”
我两手叉腰,仍试图混过去:“什么瘸子酒楼的,老娘根本不知道你说什么东西。”
张达亨用手指搓了下胡须上干涸了的血痂,盯着我,也开始耍无赖:“行,就当爷认错人了,可你红口白牙地说爷调戏你,这不行,爷在长安好歹也有点名号,不能叫你污蔑了去,这么着,你跟爷去趟府衙,咱们分说分说。”
什么府衙,他分明是想把我哄到张家,宁杀错,不放过。
我眉头紧皱,亦盯着张达亨瞧,看了半晌,眼圈一红,泪掉了下来,手捂着心口:“我记起了,你是素卿姐的胞弟。”
我上前一步,抓住张达亨的小臂,忍着恶心摩挲:“都长这么大了,走街上,姐姐都认不出你了。”
张达亨眼里闪过抹狡黠之色,笑道:“妍华姐终于认出愚弟了呀。”
我哎呦地叫唤了声,手捂住小腹,装作痛苦:“实在对不住了,我方才还当是歹人呢,我、我这肚子实在是疼……”
说到这儿,我给云雀使了个眼色。
云雀立马扶住我,焦心地问:“夫人怎么了?可是动了胎气,得赶紧看大夫呀。”
我抱着侥幸,想要立马离去。
他张家迟早会知道我回来了,那又怎样,长安如此大,能找得到我?如今八弟有子风庇佑,四姐有孙御史爱护,盈袖那边李昭派人看着,他们能把我怎样?
我带着云雀,疾步离开小巷,谁知又被张达亨给拦住。
“妍华姐别走呀。”
张达亨坏笑:“既然身子不舒服,那愚弟岂能坐视不理?正巧我家里养着几个不错的大夫,弟这就带您回府医治,太子妃娘娘若是知道您回来,一定特别高兴。”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这小子就算再张狂,不至于对我死缠烂打,他把素卿扯出来几个意思,难不成他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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