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泪珠滑下脸颊之际,她迅速垂下了头。
泪珠砸到了地砖上,小小的一滴。
裴雾眨了下眼睛,多日的忙碌,令他疲乏不已。
再次见到叶芷,竟也有着小小的不适。
不是对她有什么不满或者疏离,而是,忽然不知道以怎么样的一种状态来面对她。
以前傻傻地听话就可以,现在呢?
那么大颗的泪珠,他瞧见了,他蹙了蹙眉头,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一直不来见你,生气了?”
女人流泪,要么是伤心要么是生气了。
他猜是后者。
叶芷身体有些僵硬,她使劲瞪了瞪眼睛,重新抬起头,嘴角微牵,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皇上日理万机,臣妾怎么会生气?臣妾是高兴的眼泪。”
她望向他的肩头,“皇上的肩伤可曾好些了?这些日子一直忙碌,伤药可有按时敷用?”
她语气柔柔的,一如从前,皇上有些放心了,他牵着她的手,引她坐到罗汉榻上。他松开她的手,坐到她的旁边,与她相隔着一张小桌子。
“杯子里的是什么茶?”他问。
他好像还不太适应以真实的面目来面对她,想从家常的聊天当中慢慢习惯彼此。
叶芷熟练地执起茶壶,从旁边拿起一个新的杯子,往里注入冒着热气的茶水,“皇上真是有口福,这茶是刚泡上的,凉了会儿,温度正好,皇上不妨品一下。”
皇上果真端起杯子,慢慢送到嘴边,杯身倾斜,茶水眼看要触碰到他的唇时,叶芷冷不丁“呀”了一声,起身就把皇上嘴边的杯子给抢了去。
皇上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突如其来的动作,保持擎杯的动作呆滞了一会儿,才缓缓放下,神色莫名地看向叶芷。
叶芷将杯子抢过来,抢得太急,茶水溢出了点,溅到衣袖上,她微微一呆,放下杯子,哧溜就滑下了榻,端端正正跪好,“臣妾鲁莽了,请皇上恕罪!”
裴雾黑眸凝望着她,“怎么了?”
他没明白她为何会抢杯子。
叶芷尴尬地抿了下唇,“皇上,皇上肩上有伤,除了敷药之外也会喝汤药,臣妾忘了这一点,竟然让皇上喝茶,是臣妾的不是,还请皇上恕罪。”
茶叶多有“解药性”的作用,叶芷是在他要喝到茶水的一刹那才想到了这点。
下跪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裴雾那双像蒙了云雾一般的眼睛深深吓到了叶芷。
她现在能够理解,他为何能踢死管事姑姑,为何会赐死陈米,多半是这双眼睛里深藏的薄凉与狠戾造成的。
自古帝王多无情。
不狠不足以立威,不狠坐不稳皇上这把龙椅。
她战战兢兢的,感觉耳侧的血管汩汩狂跳。
皇上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慢慢朝她伸出手,“无妨。”
叶芷忙搭上皇上的手,轻轻站了起来。
起身后,她手虚虚地一抬,就准备坐回她原来的位置。手却突然一紧,被他给握住了。
叶芷惊诧地抬头,在他幽幽的目光当中,被他扯入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