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头疽,她的头上几乎只有稀薄的一层头发,这般甫站起身子,她满头的疽疮顷刻间就放大在元夕眼前。
元夕一连后退几步,方站定,便向范淑媛大声斥道:你做什么去,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多吗?!
那范淑媛步子一顿,苦笑着抬头,望着元夕,整个人几乎化为了可怜巴巴的化身:是母妃不好。
呵。元夕冷笑。
他站在阴影中,几次想要掉头就走,但因为顾念着范淑媛的病不能受刺激,便咬着牙站在这儿与她大眼瞪小眼。
这般面面相觑是最为煎熬的。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嫌弃自己嫌弃的要死,范淑媛屡屡受挫的身心依旧一晃,心中那原本快要大过天的悲伤又继续放大,她几乎要从这过度的悲伤中就此昏厥过去。
望着元夕,她几欲张口,才勉强才将一句完整的话说出口去:夕儿,真是对不住,是母妃连累你了。
范淑媛是在诚心道歉,但这道歉听在多年饱受白眼的元夕耳中,不知怎的却总像是隔靴搔痒,连带着那道歉的话,都跟着带了许多风轻云淡,带了许多漫不经心。
他胸中苦痛,在外人面前无法表露,但面对着自己的母妃时,却多少有些放任自流了。
他阴阳怪气道:母妃,你既知连累,当初为何要生我,让我平白在这世上受罪呢?!
这一句话是非常的蛮不讲理了,但不知怎的范淑媛却听进了耳朵。
她愧疚地走上前去想要拉一拉儿子尚且稚嫩的胳膊,然那手方举起,她却又怕元夕会嫌恶,只好自嘲地又将手缩回去,成了一个更加畏畏缩缩的可恶模样。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干涩的眼中有温热的潮湿氤氲。
夕儿,若母妃有先见,我宁可自己没有活在世上。她说完这一句话,悠长地叹出一口气来。
那眼中的潮湿汇聚凝结,终成为一颗眼泪,狠狠地砸在了她苍白到不似活人的手背。
元夕毫不留情地道:那既然如此,你为何还不去死呢?
范淑媛一顿,所有的气力在这一刻倾泻而出,她那早就被病痛折磨到不成人形的身形,顷刻之间就要成为一个坍圮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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