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郡王长得颇有先帝遗风,尤其是现下绷着一张脸的时候,颇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架势,让元恪情不自禁地也跟着严肃起来。
那一瞬间,元恪只感到他的背脊仿佛是过了凉水又过了热水,一半炙热,一半寒凉。
他的目光自元朔、元夕与元圣脸上逡巡而过,那心中如同煎熬一般,耳畔回想起皇帝方才那哑声的一个三字,顿时如坐针毡,额上的汗水不经意便流了下来。
萧子杞默默地退到人群之中,望着那如坐针毡的元恪,默默地叹出一口气来。
元朔与元恪向来不合,想必元恪不会脑子抽筋另辟蹊径。若是他本意,如果元恪说新帝为元圣那是最好,以后无论禅位还是由他掌权,那都是再便利不过。只可惜元恪对他萧子杞太过于戒备,虽有滴血认亲在前,却依旧觉得元圣并非皇帝所生。果不其然,他在一番纠结之后,毅然而然地道:大魏新帝是十三皇子元夕。
那周遭众人闻言,有人窃窃私语,有人表情抽搐,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但元恪当众说出的话终究是覆水难收,一切尘埃落定,众人即使各怀鬼胎,怏怏不平,也终究是不得不俯下头颅,跪地对着元夕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新帝登基,往往伴随着国丧。
新帝登基一月,大魏举国,依旧沉浸在沉痛的国丧之中。
半大不小的孩子元夕,因为元恪一己私欲的一句话被迫登了基,他忙得团团转的同时,也情不自禁日日顾影自怜起来:我不,朕,当皇帝了?
每每扪心自问,他都不觉得自己有甚当皇帝的资质,然而这个皇帝他已经当上了,而且还当的非常名正言顺。
冬日的大雪已经撒盐撒糖似的,断断续续下了足有一月有余。新帝元夕从佛堂念完经出来,那天色全然的大黑了。
黑黢黢的天空之上不见什么星星,唯有浅淡的乌云下裹挟着细细的风雪,让突然见凉的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元夕拒绝了小太监的跟随,自己漫无目的地走进那风雪中。雪地里紧接着出现一串脚印,那半大的元夕走着走着,似乎终究是觉察出自己无处可去,他叹出一口气来,又对着那身后几乎站成一尊雕像的小太监挥了挥手。
回去吧。他道。
那小太监名叫小贵,平素也是个机灵的人,他原本以为元夕说得是回寝殿,谁知他话音方落,那元夕径直地又回了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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