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票和钱给了,倒是挺实在,去供销社全部都用了,扯的布高秀兰也看了,确实是挺软和的,给刚刚生下来的孩子做衣裳再合适不过。
可她这心里就是不舒坦。
他们是山里人,山里人山里人的过法,这年月,别说孩子刚刚生下来,就是长到十五六也不一定能穿上一身新衣裳。刚刚生下来的孩子都是大人用旧衣裳裹着,一天一个样,哪有那么多布去糟蹋。
就是城里,生个孩子也不可能从里到外都给弄成新的。
所以,这再做衣裳的时候,李来英说她能行,那能行就能行吧,她心里不舒坦就懒得管了,即便她知道李来英没那手艺,她也没想再多事的揽过去。
谁知道就这也能倒腾出事情来。
哭,哭个屁呀!
儿媳妇怀着孩子她不好说,但是儿子是自己的还不能骂了?
瞅了一眼陆东财手里的小衣裳不用陆东财讲她就知道,那不是李来英自个儿做的,噼里啪啦就是一通:“她不懂你心里也没数?那女人的肚子就那么大,里面能揣多大一坨东西?”
有数?陆东财觉得自己好委屈,自己又不是女人,也不会生孩子,能有个什么数啊?
“娘,这到底能不能穿你给我个准话,然后再骂行不行?”
“你要啥准话,你脑壳里面都是米糠是不是?刚刚生下来的孩子就五六斤的样子,要是长不好那顶多也就三四斤。没见过人猪肉你总见过,五六斤有多大一坨,你看看能不能装进去?我上天也改了两身衣裳,不是给你媳妇看过,看过了心里还没数,一天哭天抹泪的给谁看呢?”
陆东财嘀咕:“这不是怀着孩子呢,我听人家说,女人怀了孩子就是比平时情绪大,好胡思乱想!”
高秀兰冷笑:“说的老娘没生过似的。我生了你们五个,哪一个不是揣肚子里该干啥干啥,一家老少张嘴等着吃喝,我要是一天到晚等人哄你们都去喝西北风去,早不知道饿死在哪里了,还有如今的你?一天天一个个吃饱了都没事干了,好胡思乱想那都是闲的,明天就上工了,都给我下地去干活,闲在家里脑子都闲出问题了。”
“娘,她都差不多七个月了,大着肚子咋去上工?”
“咋了?合着满大队的女人就她一个人精贵?前三个月说坐胎要休息,然后反胃吃不下饭要休息,等不吐了肚子又大了还要继续休息,我这不是娶儿媳妇,我这是给自己找祖宗呢?”
院子就这么大,高秀兰声音那么大,李来英在屋里怎么可能听不见,这回是真哭了,上气不接下气,泪珠子唰唰往下淌。
高秀兰就是要叫她听见:“山里人就是山里人,我们家就是这么穷,只要是能喘气的那都是要干活的,等着谁伺候呢,我还要人伺候呢!哪个怀孩子的不能干活,就你自己媳妇是个人,旁人都是牛马,专门给你们使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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