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宫门已经落锁,献庆帝盛怒之下,派龙禁尉捉拿怀敬,裴勍得到消息之后即刻带兵入禁廷,果不其然,恰逢怀敬揭竿而起,反军已经悄然行至禁廷之外,和裴勍的人马迎头而遇,自然是一场刀光剑影。
之后裴勍直入紫宸殿,和一众重臣调兵遣将,排局布阵,整整一夜未阖上眼。
昨夜云深雾浓,无月无星,薛亭晚听着外头的厮杀之声,心中本就惶惶不定,望着天际的一片火光,更是万分担忧,今个天不亮便早早起来了,心不在焉地用了早膳,方才听十九传话说裴勍回府了,急忙起身从内室迎了出去。
男人龙行虎步而来,腰悬佩剑,身着软甲,一袭玄色鹤羽大氅衬的俊脸神色冷峻,平白生出一身凛冽逼人的气场。
因着一夜未眠,那眼下泛着明显的青色,刀削斧刻的面容略有憔悴,神色倒依旧是一惯的老成持重,宠辱不惊。
裴勍解了大氅递与下人,摆手叫丫鬟婆子们退下,解了腰间佩剑按在桌上,伸了长臂将薛亭晚揽入怀中。
他抱得很用力,薛亭晚略有些喘不过气,略挣了挣,淳郎忙了一晚累不累?我服侍淳郎换身衣裳,好生沐浴了,再用些膳食可好?
裴勍将下颌抵在她的发顶,阖着双目,顿了半晌,才道,让我抱一会儿。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毫不遮掩的疲惫,因着朝中有怀敬安插的内鬼,献庆帝的病情秘而不发,仅有裴勍和四位阁臣知晓。
昨晚撑了一夜,不能叫任何人看出皇上龙体抱恙,如今回到府中,在薛亭晚面前,终于可以卸下一身的警惕和防备。
薛亭晚伏在他胸前,闻言心疼不已,自然任他抱着自己,不再出声。
秋日的早晨已经有些微凉,他刚从外头回来,带着周身的寒气,身上的冷松香味儿也被寒意冲淡了许多。
那胸膛下的心跳一如既往的有力,叫她莫名安心。
眼下献庆帝昏迷不醒,东宫太子又是初生牛犊,虽曾监国几日,哪里见过此等兵荒马乱的大场面,危局之前,太子能稳住自身阵脚已是不易,至于需要调兵遣将、渊谋远略的大事,一概要仰仗文武百官下论断、拿主意。
大乱的关头,少了献庆帝坐镇金銮殿,文武百官群龙无首,你一言我一语,比那鸦飞雀乱也好不了多少,如此一来,裴勍便显得格外举重若轻。
裴勍年少身负高才,不到及冠之年便入朝为官,跟在御前谋划大小国事,扈从御驾行遍塞北江南,既和那些阁臣重臣们有共事十多年的同僚之谊,又是年轻臣子们景仰敬佩的人物。
若说他年少时尚有几分意气风发,锋芒毕露,如今早已练就一身韬光养晦,静水流深,愈发的祸福无喜怒,宠辱皆不惊,心境之沉淀,远非同龄为官者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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