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亭晚饮了一口馥郁甘甜的玫瑰露,又道,余妈妈,吩咐小报作坊将珍缎斋即将开张的消息放出去,消息写的越能吊人胃口越好。另外,用那碧蓝色祥云纹纱缎制一身新衣,过两日我要穿着它出席几个宴饮雅集。
薛亭晚生了一副倾国倾城貌,千娇万态身,惠景侯府又家财万贯,闲钱颇多,宛氏打小便变着法的给薛亭晚打扮,裙衫钗环几乎没有重样的。以往,但凡薛亭晚穿过的衣裳,隔日便有许多个贵女纷纷效仿,在京中引起一阵不小的风波。
既然那些贵女们如此热情的追随她的步伐,她不好好利用起来,为珍缎斋的开张预热,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好机会?
丫鬟婆子们领了吩咐,行礼退下,薛亭晚将手中茶盏放在桌上,仪态万方地起身,侍书,咱们去看看送怀敏郡主出嫁的贺礼准备的如何了。
那厢,怀敬得知献庆帝赐婚怀敏郡主和律琰之后赫然大怒,一场草原之行,让一切都天翻地覆他交好拉拢的大王子成了废人,塔尔特的储君之位花落二王子律琰,眼下,他打算用来拉拢提督统领崔氏的妹妹,也被献庆帝赐给了二王子律琰,不日便要远嫁和亲塔尔特。
回京之后,怀敬和怀敏大吵一架,不欢而散,大有和这个妹妹恩断义绝之态。
勇毅老王爷缠绵病榻多日,终于在两日之前灯尽油枯,驾鹤西去,怀敬袭承了勇毅王府的爵位,愈发肆意张狂,在金銮殿早朝之上公然为勇毅老王爷请封谥号,惹得群臣非议,更触及了献庆帝的逆鳞,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是夜,绡纱帐中。
薛亭晚躺在裴勍怀中,将男人的亵衣衣角绕在指间,好奇发问,历朝历代,明字只用于帝王谥号,怀敬为老王爷请封明武的谥号,实为僭越之举。我实在不明白,怀敬三番五次的挑衅皇威,那些老臣都气的吹胡子瞪眼看不下去了,皇上为何还一直忍耐着不出手?
裴勍伸手将她的碎发别到耳后,所谓为君之道,表象隐忍,实则顾全大局。勇毅王府盘踞北疆多年,掌大齐四分之一军权,眼下皇上已经不复春秋鼎盛之年,太子尚未登上大宝之位,若此时朝纲大乱,定危及国本民生,今朝皇上将万怒化作一忍,选择不动勇毅王府,可保北疆安定数十年,虽不是什么良策,却是仁策。
再者,勇毅王府有收服高兰国的功勋在身,皇上若贸然出手镇压,便留了个忌惮功臣的名声,白白授人把柄。想来,也只有等勇毅王府举旗造反大旗那日,三军铁骑才能名正言顺地讨伐乱党,诛杀反贼。
薛亭晚对这些政务只知一二,不知其中的弯弯绕绕、人心诡谲,听裴勍寥寥提点了几句,颇有豁然开朗之感,略一想,心中漫上几分担忧,她仰面看他,眉眼间萦绕了几分忧愁,淳郎手中也还握着兵权呢,若怀敬真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到时候刀剑无言,干戈无情,淳郎岂不是也要披甲上阵?叫我如何安心!
两人俱是沐浴过,她一袭轻纱小衣,身上香云缭绕,就连发梢都染了氤氲甜香,那两弯远山眉,一双含波眼,正波光盈盈地凝望着他,眸光里一寸一寸,皆是揉碎了的深情和爱恋,直看得他熏神染骨,心头大动。
裴勍抚上她的鬓发,俯身在那樱唇上印上一吻,为人臣者,自当为君解忧。生于太平,便隳肝沥胆,尽忠报国;生于乱世,便扶危定倾、理乱兴治。
阿晚,我若连这苍生涂涂都护不住,谈何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