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毕,一径的扬长去了。
吴家嫂子待要赶上前去追赶她,但毕竟一来是不敢闹的太开,到那时只怕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二来这太太是让她来提热水的,这耽搁的时辰已是够长的了。纵然是太太好性子的不说,但她身边的大丫鬟彩云且是牙尖嘴利,又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怕不是到时就有话讲?
因此上她也只得悻悻然的转过了身来,拾起了先前扔在灶台上的铜盆,一面揭开锅盖,用水瓢舀了滚烫的热水在铜盆内,一面打眼见周秀兰依然是眼中噙了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傻站在厨房中间,于是口中又是左一个小淫妇,右一个小浪货的骂个不住。半晌,方才口中骂骂咧咧的,端着一铜盆滚烫的热水去了。
而那周秀兰等得她走了之后,方才忍了面上挨的那巴掌的痛,将灶中的火熄了,又将厨房中四处略微的收拾了收拾,方才慢慢的回了房。
房中自然是漆黑一片,她当家的添福儿还没有回来。
她摸进了门,点起了半截白蜡。因着实在是冷的慌,打开铺盖卷,脱了外面半旧的对襟蓝色袄儿和下-身的白色挑线裙子,钻了进去。
屋外是北风呜呜的吹过,屋内是冷烛冷被,又兼着吴家嫂子那一巴掌实在是扇得不轻,右边脸颊似是肿了起来,嘴角稍微动了动,就痛的心直抽抽,又哪里睡得着了?一时只是望着桌上的那半截白蜡出神。
半晌,听得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她抬了头看去时,只见得她当家的添福回来了。
想来屋外的雪下的是较刚刚更加的大了。添福儿不过就推开门进来的这会子功夫,就有无数鹅毛大似的雪花被风卷进了屋内。
添福见状,忙忙的就关上了门,栓紧了,而后方才转过身来,跺了跺脚上的雪,却又将两只冻的冰冷的手放到嘴边呵着热气暖和着。
而周秀兰这当会早就是从被窝里爬了起来,随手将自己的那件半旧的对襟蓝袄儿披在了身上,取了家常做的暖鞋过来给他换上,又转身去提了热水倾在了盆中,扔了一块布巾进去,打湿了,再是拧干了,递了来,给添福抹脸。
添福接过了热热的布巾来,先是整个儿的都覆到了脸上,擦了擦,然后再是擦了擦双手,却又开口道:“取过盆来,与我洗脚。”
一盆热水端了过来,将冻的已经没有知觉的僵硬双脚放了进去,半晌,他方才舒出了一口气,觉得整个人算是活过来了。
这当会,他才得空抬头望了一眼周秀兰。
纵然是烛火不明,可她右边高高肿起的脸颊还是看着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