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仕看着她,叹了一口气,“分明诚心给你解局的,瞧你的神色,竟像是遇到了什么豺狼虎豹。”
九思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眸子,气急:“您是拿我逗趣?”
裴长仕对上她的眼睛,唇边含着儒雅的笑:“佛堂里说的话,都是可以做见证的。”
九思杏眼圆睁,似是不大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微红的脸颊到底是红透了。
烛火站不稳似的撑着窗楞摇曳,滑落的热蜡窝藏住方寸阴暗罹难,暖黄的光晕映上他的侧脸,半是明昧,半是灯火。
万籁俱静,他后面几个字入耳来便是十分清晰。
“...这个你收好。”
天色昏黑,长廊的灯火微弱纤细,外头大雪纷纷,一行脚印瞬间被掩去了踪迹。
案几的热茶没有一点余温,一方玉就撂在边上,玉白的光泽,云纹半壁,末端悬璜。
九思在被中翻来覆去,终是起身,喊采锦用匣子收起来。再躺下时,竟是一夜好眠。
次日雪仍下着,但小了不少,鹅毛乱絮似的洋洋洒洒。
季候氏放心不下,又捐了一道灯油钱,看着知客师父用朱檀笔一笔一划记在功德本上才放心离去。她上马车前拉着九思的手,道:“我这心里放心不下,怕他们在那边过得不好,也盼着能多多给你些庇佑。”
九思扶她上马车,安慰道:“祖父泉下有知,定会如您的愿。”
.
临近过年没两天,章家人闲不住似的,拜帖一日紧一日的递上门来,又不能怠慢,季候氏只能出去作陪,听那几人拐着弯儿把话绕道九思身上,季候氏又气又急,铁青着脸送客,到最后干脆称病闭门谢客了。
章大夫人看出季家的敷衍,脸色也不好看起来,偏偏忍住了没发作,还笑着撂话,让九思在家中好好习规矩。
刘妈妈唾道:“只以为是大户人家,半点教养也没有,手伸到别人家中,真是没皮没脸,我都替她烧得慌。”
九思不以为然,手伸去别人家中算什么?只怕章家早想越俎代庖,不甘心屈居一人之下了。
丁硪出去跑了两趟,旁邻左右的关系使尽,潜伏在那些府邸边上,什么都未摸着,倒是被徐川的人逮到,当夜就有一封密信递进来,上头四个大字:稍安勿躁。
薄薄的信纸颇为烫手,她总觉得裴长仕误解了什么,让丁硪出去打探只是为了不那么被动罢了,又不是着急别的。
她顶着烛火看纸上笔法一波三磔的小隶,当下行楷正盛,这人却写了一手好隶书。最后还是叠了两折就让采锦和那玉佩装在一起放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