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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定了注意,君秀秀想着等反派清醒的时候就跟他说。

但是直到天黑,他都没有醒。

夜里风雨大作,寒潮未过,温度陡然又降了几度。

君秀秀老老实实地坐在床边,直到实在冷得不行,才捻手捻脚地爬到谢奚奴身边,隔着点距离躺下。

没办法,她已经在床边趴了一晚上,总不能再趴一晚上,这样下去任务还没完成,她的颈椎估计也得断了。

但也不能睡到后房,那屋子不知道多久没通风了,开门就是一股冲鼻的霉气,熏得人眼睛都发酸。不可能把生病的反派给打发到那里,她自己更不想窝在那里长蘑菇,好在主卧的床铺还算宽大,两个人睡绰绰有余,君秀秀稍微蹭了点被子边,两眼一闭,就直挺挺地睡了。

她睡得很熟,谢奚奴却睡得不安稳。

闭上眼,就是梦魇,像是走马灯一样,将他的生平事无巨细地展览了一遍,他醒了好几次,身体难受得紧,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又迷迷糊糊地睡着,这会儿他觉得身子好烫,像是从胃里蹿出一把火,烧得他喉咙都腥热无比。

想推开被子,身上却被人死死地禁锢着。

他费力地睁开眼,看到的便是君秀秀的手脚像八爪鱼一样搭在他身上,这个人的睡相简直称得上恶劣,谢奚奴推了一下没推动,只好嫌弃地别过头,眼不见为净。

身体还是很热,捂出了一身汗,黏黏糊糊的,他张嘴吸了一口冷气,才稍微好受一点。

不远处的墙角不知何时堆放了几个蒲团,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他被禁锢在那里时因为挣扎留下的血印。

谢奚奴静静盯了一会儿。

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了,那好像已经非常久远,破碎朦胧又令人厌倦。

或许是刚刚的梦魇太过缠人,那些蒙尘的记忆蓦然清晰起来。

比如,他是怎么来到谢家的。

那时他不过两岁,还不到记事的时候,但命运就好像用热铁在记忆中烫下一个又一个灼人的标记。

他记得他的生母是怎么死的,记得那场肮脏的战役,记得谢家从废墟夹缝中找到他时那血淋淋的喜悦。

当然,他更不会忘记他是怎么将养父母从悬崖上推落,又是怎么眼睁睁看着谢铁生在小池塘抽搐着淹死的。

他们死前无一不是瞪大了眼睛,凄厉地叫喊着他的名字。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他还记得谢铁生平生第一次,破天荒地流着鼻涕哭着求他救救他。

救他?

那个时候,他蹲在池塘前,毫不留情地用石头一下又一下地捣烂谢铁生试图攀住岸沿的双手,他从没有哪一刻那么冷静过,仿佛不是在杀人,而只是做着稀松平常的事情,甚至还可以笑着回复谢铁生的质问:恨你?没有啊。

我只是在帮你解脱而已。

窗外的风雨小了很多,轻轻拍在屋顶窗台。

君秀秀还在熟睡,她只盖了棉被的一角,半张脸埋在枕头里,露出纤细洁白的脖颈。

谢奚奴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