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方低头看着季柔阴转晴了的脸儿,好似已全然不记得之前的不快,根本觉不出这其中的手段。
先抑后扬,还真是每一步都拿捏得极好,将季柔捏得死死的。
孟子方的心中愈发阴沉,可面上还是笑了,点头应了季柔,“好啊,正好尝尝这青州都有些什么好吃的,也不算白来这一趟。”
……
饭菜很快便做了上来,外头的天上的日头也全部落下,月色新上,几分清冷。
季柔没有等到赵谨克回来,原该是等着赵谨克一道回来陪孟子方用膳的,可上饭时外头便有人来报,说赵谨克衙门的公务未完,不能回来用膳。
季柔当时心下便忍不住沉下,心中霎时涌上来纷乱思绪,只怕赵谨克是还气着故意不肯回来。可孟子方还在身旁,只好忍住了当做一切如常,同孟子方先一同入席用膳。
只脸上,却是忍也忍不住,没知觉便染上了愁绪。
孟子方瞧着季柔那失了魂的模样,眸底更暗。
“这道炙羊肉做得极好,倒是在京城没尝过的风味。”孟子方放下玉箸,执起杯盏,“配上这西域过来的葡萄酒,更是相得益彰。”
“是啊,”季柔道,“这酒比姨娘酿的梅子酒还甜些,夫君说,叫我晚上用膳时饮一小杯,晚上能睡得更深些。”
“赵家人都谙熟岐黄之术,听说当年赵家起复来京时家境窘迫,还靠着给人看诊开药贴补了好些时日,药方也甚是灵验,市井中至今还有赵家当年治恶疮的药方在流传。”
孟子方低眸看着手中的玉杯,唇角浅浅勾了一下,“为此,赵谨克刚去太学时,太学子都不愿与他结交,瞧不起他这下九流的营生,总想要将他赶出去,阿达当时年少,就数他最起劲。”
赵家当年起复回京,正是先帝着手打压季家权势之时,追封了赵家大房不说,还封还了赵家的爵位,收了赵嘉这个孤女进宫为妃。
但到底赵家遭了十年的贬谪早已根基全无,赵太后也还只是一个没站稳脚跟的妃子,没人会因此
高看赵家一眼,更何况在太学那种满是宗室勋贵的地方,当年的昌安侯府幼子想要收拾一个还落魄的贵族子弟简直轻而易举。
“二哥他……”季柔的胸间一梗,倒是没有想到,赵谨克和季达之间,竟然还有这些往事。
“阿达那时日日换着法儿想收拾赵谨克,少年心性总是爱冲动,阿达的那性子你也知道,没少同他折腾,不是烧东西,就是动拳脚。不过没多时阿达就跟着我和阿柏去军中历练了,倒也没惹出什么大乱子,不过是因为阿达当时年少,性子还不定罢了。”
孟子方淡淡地说着,唇角几分笑意,仿佛是在回忆少年时顽劣的季达,可听在季柔的耳中,却只听到了当年少时的赵谨克又吃了多少的苦头。
原来赵家和季家的梁子,从来没有断过。
季柔弯了弯唇角,努力掩去眼中的失魂落魄,不想再听孟子方与她说两家之间的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