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韫章沉吟半刻,道:“让人过去,引他们往归宁侯处去。”
“归宁侯?郎君,这归宁侯虽说有侯爵之位,但十多年前南征北战到如今也只剩下些亲兵家丁,若是想与左丞相抗,未免欠些火候。”
“归宁侯与卫国公是姻亲关系。卫国公镇守边疆数年未归,皇后一支全靠归宁侯作为京师耳目,联络大臣,拉拢势力,处理暗事。如今左丞势力渐大,卫国公又常年不归,皇后与归宁侯定会以李氏女为切口来对付左丞。”
顾韫章一边说话,一边慢吞吞的往游廊侧旁假山石亭上去。
青竹园本就是相府内地势偏高之地,站于石亭之上,便能将前院之势尽收眼底。
不远处,身穿便服的中书省左参政高宁匆忙出府。
路安探头,笑道:“这火烧眉毛的高烙铁近日里怕是因着李氏女和自家亲儿的事,才来得这般勤快。”
“哦?”顾韫章挑眉道:“高烙铁?”
路安解释,“这位左参政在任姑苏知府时,强征赋税,最喜拿烙铁烫人。如今当了参政,也没改掉这毛病。现今姑苏知府是他学生,这烫烙铁的本事也是一脉相承。都是一丘之貉。”
顾韫章轻转盲杖,远瞧见周林领使女捧了漆盘自游廊过来。漆盘上是一套大红圆领吉服。
“几日成亲来着?”
“初十。”
……
红阁内,养娘急得直转,“娘子,这马上就要初十了。您看,相府连凤冠霞帔都送来了,您当真是要去嫁给那个瞎子不成?”
苏细撑着下颚坐在榻上,双目呆滞地盯住木施上挂着的那件大红丝麒麟通袖袍儿。她喃喃道:“不能嫁。”
苏府是狼窝,相府是虎穴,那顾韫章就是个坑。若她嫁了,就是从狼窝到虎穴,往坑里跳。
苏细抬手,取过漆盘上置着的素光银带,轻轻摩挲。
养娘一眼瞧见,登时就开始哭天抹泪,“娘子,您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啊!”
苏细头疼又好笑,“养娘,我怎么可能寻死。便是要死,也是勒死那死瞎子。”
养娘一怔,点头道:“确是,确是。”然后又猛地摇头,“娘子啊,可不敢杀人。是要坐牢的。”
苏细叹息一声,“我也就想想。”
养娘低头,看一眼绕在苏细指尖,绷得死紧的素光银带,觉得自家娘子这“想想”一词,还有待商榷。
“娘子。”养娘突然神秘地凑上前,从床褥里翻出一个包袱,“要不咱们逃吧。您看,我都备好了。里头的银钱够咱们活一辈子的。”
苏细看一眼养娘,面色微诧。她也不是没想过,但这天下之大,莫非皇土,她又能跑哪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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