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没有露出脸,只叫璠璠进了床里,抱着她说话。她的声音很低,喃喃地,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陆正坐在桌旁喝茶,道:差不多就行了,你母亲现在身体不好,别让她多累着。
陆睿侧头看向他:父亲怎地都不去衙门?
陆正恼道:还不是因为你才休告的。别没轻重,快些回去。
陆睿看着他。
眸光幽黑,中有寒意,
那样的目光从来不该是儿子看父亲的目光,陆正不知为什么,就觉得背后隐隐发凉。
他端起茶掩饰,啜了一口,再抬眼,那儿子的目光已经移开。
他才松了一口气。
帐子里,陆夫人问:什么时候走?
陆睿隔着帐子答道:已经收拾好,明日启程。
陆夫人道:早点回去,带上璠璠。
陆睿道:好。
陆睿牵了璠璠回房,走到半路,问:累不累?
俯身将女儿抱了起来。
这点路能有多累,璠璠自然不累。但璠璠喜欢被抱。
虽然记不清娘亲的脸了,但恍惚还能记得被娘亲抱的感觉。她很有力气,抱得很稳。
爹爹也将她抱得很稳,让璠璠的心里有一种安全的感觉。
她抱住了爹爹脖颈,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很舒服。
爹爹。她道,阿婆好瘦。
好瘦好瘦。
翌日,陆睿携着璠璠去和陆夫人饯别。
陆夫人还是垂着帐子。
陆睿道:儿思母亲,还请一见。
陆夫人道:我如今,是个鬼样子,不如不见。
又道:走吧。好好做官,学你祖父,报效朝廷。
陆睿对陆正道:蕙娘的东西都封存在此,这个宅子,便是将来父亲调任,也不要卖掉。
陆正只想赶紧送走他,立刻答应:好,知道你爱妻,不会卖。
陆睿带着璠璠在床前磕了个头。
璠璠被陆睿领着,一步三回头,离开了开封府,往京城去。
待尘埃落定,陆夫人的卧室里空荡荡,又没了人,也不见了杨妈妈。
陆正踱着步子走进来。
都结束了。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看看垂着的帐子,语气松快:你看着这样多好。咱们一家人都好好的。你把璠璠弄走了,也可以放心了吧,别再想东想西了。以后,咱们两个好好过日子。
陆夫人并不回应他,只翻了个身,面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