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情语气,宛如从前在青州,就是个倔妮子。
银线很久没见温蕙流露出这种神情语气了,竟恍惚有些怀念,又反应过来:那落落呢,你怎地连身契都给了姑爷。
要银线说,落落的身契必须好好拿着,万一以后她生了儿子母凭子贵呢?捏着她的身契就不怕她作妖了。
银线的想法才是正常的吧,温蕙想。
她自言自语:我果然是个怪人啊。
还以为自己改了,原来,改不了。
你别管了。她说,你管不了。
银线颓然。
陆夫人也没想到她一时冲动,说了那番话给陆睿,引发了这一连串的反应。
仿佛戳破了恶疮,脓都流出来了。之前都假装好好的,没用的,这疮迟早要破。
她倒不觉得这事是坏事,她和自己的丈夫本来就是一直分居着的。那些家有妾室的正妻们,也都是独自住在上房,等着相公某日想起来宿一回。
她只觉得温蕙的做法不可取。
只是个官奴婢。她说,你娘给你准备了她是作什么的,你到底知不知道?
原先是不知道的。温蕙说,这两年想明白了。原来我娘还有这样的安排,她都没跟我说。
温家家底再薄,不至于买不起一个成年的丫头,却让温蕙带着个小丫头过门。陆府里年长些、世故些的仆妇都看明白了。
温蕙曾经天真简单,如今却是陆家掌着中馈的当家夫人,早与从前不同。
落落渐渐长大,温蕙看明白了她存在的意义。
温蕙问:母亲早知道了吧?
陆夫人道:当初你过门,我和乔妈妈扫了一眼,就明白了。
当家夫人对当家夫人,纵隔着千里,也不用言语,便能彼此心意相通了。
她问:你到底怎么想的。不要赌一时之气。
我还是辜负了母亲。温蕙道,母亲与我说过很多次,不必将旁的那些女人当人看,我终是做不到。
知道她的名字,认识她的面孔,看着她在我身边长大,怎么看都是个活生生的人呢。
她要不是人,哪来的自己的想法。
所以,其实还是人的。
陆夫人觉得温蕙不太一样了。
这几年她一直觉得温蕙越来越像她了。毕竟是她一手教出来的孩子。
可如今,她看着温蕙,又不像她了。
她到底,还是像她自己。
陆夫人去跟乔妈妈念叨这个事。
这么一直分居终究伤情分。她道,我可能老了吧,以前觉得没关系,这几年看着他们恩爱,又还是希望他们能一直在这样下去的。
她又道:还是后悔了。不该不听你的,去跟嘉言瞎说八道。想来也是,这世间哪有一个男子肯信我这一套呢。嘉言说的对,再不能乱说了,陆家、虞家,都承担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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