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华的汗颜转成了心酸了,道:“现在家里好了,不用这么省了。做衣裳不容易,你们别把手戳坏了,还是拿出去让人做罢。”
苏婉眼睛睁得水汪汪地道:“嫂子,你可真好呀。”
“大奶奶,我看大姑娘先说的是,用不着花这个钱,我来做就行了。”
一嗓子从门外插话进来,却是孙姨娘来了。
这几日后罩房修缮添物,来的人员复杂,皆是陌生外男,苏长越已在翰林院正式上值,白日不在家,主要由梁伯老两口在监管;孙姨娘年纪大了,又是妾,相对没那么受拘束,她很上心这事,便也时不时往后罩房去,看着匠人不要偷奸耍滑,这是才又去了一趟,回来时听到正房里热闹的说话声,就便听了一耳朵,听出端倪后,便忙自告奋勇进去了。
天一日比一日热,她在外跑了一圈,脸膛都是通红的,拿帕子擦着汗珠,倒是满面笑容:“这个活计我熟,在安陆时,两个姑娘的衣裳都是我买了布做的,到她们大一点时才教了一些,让她们学着做了。奶奶放心,我保管做得又合身又漂亮,不费了这料子。”
她主动要请缨,珠华不犯着拦她,就道:“那有劳姨娘了。”
“不值什么。”孙姨态度很热情地道,说着话接过了苏娟手里的料子,翻看着好似自语在道,“这一匹做一件应该富余了些,不过做两件又应该不够——”
珠华还在奇怪她怎么给自己揽了活干还这么高兴,就听苏娟道:“姨娘,怎么不够了,你以前买一匹布都是能给我和姐姐各做一件的。”
“……”孙姨娘脸僵了,瞪蠢女儿一眼,口气硬直地道,“那是你们小时候,现在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够。”
她口气不好,苏娟便不服,反驳道:“哪里有多小了,前年还做着呢——”
她声音小下去了,因为终于发现自己拆了孙姨娘的台。
珠华手臂撑在桌边,扶着额头,忍了忍,没忍住,索性也就直接笑了出来。
孙姨娘这是欺她不懂制衣,想把多余出的衣料昧下,没想苏娟未解其意——其实她根本没想要剩下的料子,讲好了送人的,难道让苏婉苏娟裁完了再把余料给她送回来?便能再做出一件来她也犯不着要,这是一个处事态度的问题。
如孙姨娘和苏娟这样,算是**在她面前演示了一遍什么叫做“上不得台面”。
孙姨娘让她笑得脸庞更红了,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有些事半遮半掩尽可以试试,如先前,珠华要不肯放手余下的料子,那她还回去就是了,可让苏娟没轻没重地一闹,直接把她那些小心眼揭穿,那就难看极了。
僵在这里不是个事,珠华笑几声就停了,孙姨娘就是这么个人,便是把她的脸面下完,终究于她也没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