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还不如就让他呆在京里,等考完恩科再说。
珠华把这些利弊认真地在信里分析了,又说了张家兄妹现在都去平郡王府奔前程,家里同她最不对付的只余了一个张老太太,她应对得过来,让他不用担心——以苏长越的观察力,完全同他报喜不报忧是没用的,瞒不过他,不如坦白了说。
她写完封口,到晚间张推官回来时,就过去交托给了他,请他帮忙找顺路上京的人捎过去。
张推官微有些纳罕:“这时候给长越写什么信?”
珠华犹豫了一下,怕他不放在心上,送去迟了,苏长越已经动身回安陆,那她就白写了。她打量了一下屋里的丫头们,扯着张推官的衣袖站到门外,悄声和他说了缘故。
张推官:“……”
外甥女年纪渐长,他当然有考虑过她完婚的事,私下也和钟氏聊过,但他不可能去问外甥女想哪一年嫁,在他的想法里,这就不该是由珠华做主的事;再一个,也不好去问苏长越,作为女家,总得等着男方主动提及才好。
没想两个小的倒背着他有了默契。
不过他们婚约定的时间久长,如今苏长越私下问她一句,倒也不算越矩,张推官就只笑斥她一句:“谁说他来提,我就要同意了?你们说也是白说。”
珠华倒不在乎:“不同意就不同意罢,我照旧叫舅舅养着,也没什么不好。”
要不是张家有讨厌的张老太太那一房在,她还巴不得多留两年呢,她现今不过十五,明年也不过十六,嫁过去洞房就是一桩大头疼事,开荤这么早,不知道对身体有没有妨碍,想着她就有点怕。
这股耍赖劲儿使出来,张推官也没法了,只好接了信:“罢了,我替你寄,这信里说的倒是正理,确该一鼓作气把明年的恩科考过才谈别的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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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廿五日,渐暖春风里,太子抵京。
满朝文武出迎城外八十里,遥遥见得太子旗帜,白崭崭跪倒一大片,领头的正是万阁老。
及见到在锦衣卫簇拥下飞骑而至的太子,万阁老领着百官一齐叩首:“臣等恭迎太子!”
遍身缟素的太子翻身下马,脚步略有些踉跄地上前,先伸手扶起了万阁老:“阁老快请起,不必行此大礼。”
万阁老眼圈就红了:“多谢殿下/体恤,老臣、老臣——唉!”
心下却是定了下来,太子远离中枢已有八年,朝廷大半在他手里,看来太子对自己的形势比人弱也有数,太子年长有年长的好处,至少不会像个愣头青一样,为了出气不管不顾,上来就给他难看。
至于往后,且走着瞧罢,万阁老摸得清楚,这太子虽不像大行皇帝一样昏庸,但也没有迁都先祖的雄才大略,不过普通才智,他未必没有可为之处。
太子眼圈也红了,眼泪直落下来:“没想到皇爷去得这么急,孤竟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说着就哽咽不能言,拂衣摆跪地,望着皇城方向先磕了三个头,而后头抵在地上大哭,伤心不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