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委札是夹在一份绿皮面儿的护书里头,卷草纹印的花样,翻开一看,敷粉红布衬着,果不其然,是顺天府尹的委,齐靳将东西合上,先问,“人呢?”
丁瑞明白,“在门房里头喝茶呢,老爷可要一见?”
“见就不必,其余你自去料理。”
“回老爷,正要请老爷的示下。”丁瑞垂手做了听吩咐的样子。
齐靳皱了皱眉,“这等小事还要问我,你瞧着办吧。”
“回老爷,原先都是夫人办的,夫人这一病,我们也都没了主意。”丁瑞这是话有一半是托词,银钱上的计较,他这个管事一应揽了,待出了纰漏,等闲撇不干净,所以要上头一句切实的话。
听到“夫人”二字,齐靳垂了手,如今虽是喜庆,但终究有些不足,前些日子她妇人家的整日劳累,他这个做老爷的先就觉对她不住,于是不再吭声。
“就按往日的办。”
丁瑞等的就是这样一个表示,甫一称是,就预备回头料理。
正在此时,连着内院的绿竹夹道里头斜径了几个丫头,打头的穿着一身鹦哥绿的低襟袍子,手里捧着两件大红绸布裹着的小包,恰似从疏密青翠,葱茏苍叠里头耀出的红英,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喜庆,游廊里的仆妇们都瞧见了。
下人们虽不能多嘴,但眼风里头瞧着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一时院里头的丫头婆子们都聚拢过来磕头道喜。
菖蒲她先欠了身,“夫人听说消息,这些东西是早备下的,说人人都有份,我照往日的例都包在这里头,”说着将两包叠着的东西分开嘱咐,“里头的丫头、老妈子、厨子都给丁嫂子,轿班还有小厮门房听差都要劳烦管事。”说完又从衣服里拿出一个红封套递给丁瑞,“这是给外头的,夫人听说是吏部的一个书办,这些想来合适。”
丁瑞连连点头。
他两手捧过银子,都是细碎的摞起来,正要再去接那封套,叠在上头的一包滑落下来,菖蒲赶忙去扶,刚推着那红绸布,却被一旁伸出的一双大手罩住,两人俱是一惊,刚要松手,那包又滑下来,两只手进退不是,最后是丁瑞仰了半截身子,把东西都捧在了怀里。
菖蒲低着头,退开了。
齐靳身边的秦业也挪了步子。
“回老爷,小的这就去办。”
齐靳虽双眼注视着丁瑞手里头的东西,思绪却不在上头。
丁瑞见他老爷愣在那里,只得轻唤:
“老爷,老爷。”
齐靳没有回答,只对着菖蒲问:“她病中艰辛,如何还要操心这些?”
这话听上去有些埋怨,却也不好回答,菖蒲只好笑着不声响。
“大哥,进去给母亲道喜,”是齐斯拍了拍他的背,“她老人家定在念叨了。”
齐靳点头,他朝丁瑞挥了挥手,又转身对着秦业吩咐,“过了晌午你先别回值房,同丁祥一道拟一份拜客的名单,我夜里头看看有什么要添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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