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促接过,傅昀饮尽,片刻迟疑都没有,沉声:
“起吧。”
时秋死低着头,将周韫扶起,朝一侧走了两步,复又跪了下来。
这次,跪的是庄宜穗。
入目所见,就是庄宜穗镶珠带绒的绣鞋,敛尽华贵,在此时,却无端地甚是刺眼。
杯盏入手,周韫浑身一僵,险些撒开了手。
杯壁甚烫,烫得她接触越久,手指越疼,周韫指尖轻颤着,遂牢牢捏紧杯盏。
敬茶时,杯盏若落地,失了规矩的是她,失了颜面的也是她。
她哑声:“妾身请王妃喝茶。”
洛秋时原是眉梢透笑的,在看见这幕时,那抹笑顿时散尽,她抿着唇,清楚地知晓,周韫此时经历的,也即将是她要做的。
庄宜穗见状,眸色刹那间微深,一闪而过后,她温和笑着,侧头看向傅昀:“是个好的,怪不得爷这般疼爱周妹妹。”
傅昀有些心不在焉的,只敷衍地“嗯”了一声。
庄宜穗眸中含笑,她隔着帕子接过茶水,注意到此,周韫稍眯了眯眸子。
庄宜穗只抿了一口,就将杯盏放置到托盘上,轻笑道:“这支玉簪是祖母赠于本妃的,如今送给周妹妹,还望周妹妹日后好生服侍爷,早日替爷开枝散叶。”
周韫站起身,敛着眼睑,一字一句地说:
“妾身谨记王妃今日教诲!”
庄宜穗仿若没听出旁意,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似欣慰地点头,甚是平静。
待周韫站起来后,傅昀方才看过去,待见她冷凝着一张脸,他沉眸看了眼庄宜穗,隐隐约约察觉到些许不对劲。
周韫不知傅昀在想甚,但她没有被人算计了,却忍着的习惯。
她忽地稍抬眸,对庄宜穗弯了弯唇角,不待庄宜穗反应,她低着头转身,却似不慎碰到婢女端着的托盘。
砰的一声
庄宜穗眸中的平静才有刹那破碎。
屋中顿时陷入平静,众人望着主子爷被溅的一身茶水,面面相觑,直到婢女惶恐跪地请罪,才回过神来,额头几欲溢出冷汗。
傅昀脸色甚是阴沉。
身上被溅湿的地方,有一瞬间灼热,女子似慌乱退了两步,咬声辩了一句:“爷息怒,妾身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
傅昀堪堪回神,抬眸看她,却在不经意间扫过她露在袖子外的手指,泛着异样的红。
只一顿,火气皆数即消。
他脸色依旧阴沉,却不再是对着周韫,哪怕明知她是故意为之,但他又能怪她何?
叫她受了委屈还要忍着不发?
连他给的委屈,她都不愿受,庄宜穗又凭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