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武德斥道:“这简直胡闹,太太丧事还不曾发送,你倒先问起这个来!你眼里还有半点敬重么?!”
程水纯被他训斥,两眼一挤,掉下泪珠来,又呜咽起来:“你凶什么?我不过问你一句罢了。我一个黄花闺女,给你当妾,在你家受了这么多人的冷眼,现如今跟你要个名分罢了,就这等为难么?你一个半老头子,当我好稀罕呢?”
这女人倒像是盐水做的,随意一挤,泪就连线也似的掉。
顾武德最看不得她这幅样子,女人一哭,他便手忙脚乱。程家姑侄两个,都是看准了这一点,将他捏的死死的。
然而此次不同以往,程水纯是他的妾,与程氏那时境况不同,扶正一个妾室,在顾家这样的门第里,可谓前所未有。
顾武德敷衍了她一番,支吾说道:“虽是这等说,也不急在眼下。你姑母丧事尚未发送,哪里就急着说起续弦的事来?再则,扶正不必外娶。你没个孩子,也没个名目。”
程水纯听了他这话,倒将眼泪一收,抹着眼睛说道:“哪个要你现下就做了?我只要你这句话就好。”说着,吩咐丫鬟打水洗脸。
顾武德换了衣裳,再回堂上。
此时,已有许多族中亲友问询,前来吊唁。顾思杳与顾妩两个,披麻戴孝,在灵堂前拜谢前来拜祭之人。
顾武德走到前院,免不得应付起这些往来宾客,正热乱着,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女眷们倒是谁在招呼?”
一人回道:“二爷接了侯府那边的大奶奶过来,在花厅里款待。”
顾武德闻听,倒也没多想,只说道:“她倒是个妥帖人,得她在这里,也好办了。”
程水纯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顾家上下正当忙成一团乱麻,小厮忽然飞奔进来,嘴里嚷道:“亲家舅老爷、舅太太来了!”
话音才落,就听外头一妇人嚎啕道:“我苦命的小姑子,怎么就这样去了!”
伴着话音,就见一妇人冲进堂上,拿帕子捂着脸,嚎啕大哭,她身后跟着一中年男子,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直裰,两眼通红,唉声叹息。这对公母,便是程氏的兄嫂,程水纯的双亲。
程水纯上前低低道了一声父亲母亲,便扶着程母的胳臂,与她并肩而立。
程父同顾武德寒暄了几句,便携着妻子到灵堂上拜祭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