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王氏听了这话,也觉得有理,点头道:“好却是好,只是这老师的人选却往哪里找去?姑娘们眼见都大了,请个男子来教,只怕不大合适。家中婢女又多,只怕传出闲话去。”姜红菱赶忙笑道:“老太太思虑这一层,我也想到了。弄个男人来家里,男女混杂,果然不合适。我的意思是,不如请一位女塾师来家,也像那些少爷们上学一样,在家中办个女学,教导三位姑娘的针线规矩。族里旁人家有没出嫁的女子,若是愿意来呢,便送些束脩过来,也让她入学读书。这些年轻姑娘在一处,做个伴儿,日后出了阁,也有个人情往来。虽是古人的话,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孙媳却不这样以为,如今世间女子到了夫家,掌管家计,账目往来,哪样不要识文断字,当个睁眼瞎又有什么好处呢?”
于此言,顾王氏倒也赞同,她微微颔首:“这话倒也在理,平日里我也听各家的诰命们闲话,说起如今世上都兴教女孩儿读书。民间便有女学,那些名门望族,也有请了老师回家教的。只是这一时半会儿,又往哪里请这合适的女塾师去?不是知根知底的,若是请来的人心术不正,性情不好,反倒要教坏了姑娘们。”
姜红菱便是等着她这句话,当即含笑说道:“老太太若不嫌孙媳僭越呢,孙媳倒有个人选。孙媳未嫁之时,有位闺中好友,名叫胡慧兰。她本也是名门之后,知书达理,家教甚好,四书五经都是通的,本有才女之名。只可惜她家中遭了一场祸事,如今父母兄弟俱无,只寄宿在城郊的宁心庵里。孙媳读的书,多半都是她教的,倒是很有为师风范。老太太若不嫌呢,不若就请了她来?”
第24章
这话倒是十分合乎顾王氏的心意, 姜红菱同她打了一世交道,晓得这老妇的性情, 素来最重出身, 又是个信佛之人。
这胡慧兰是本方学政的女儿,家中祖上也曾官至内阁, 算得上一位世家小姐。只是也如顾家一般,到了这几代, 子孙不济, 守着祖宗留下的饭碗,官是越做越小。胡慧兰的父亲胡荣达, 早两年还遭了一场官事, 被朝廷罢官撤职。虽无牢狱之灾, 但为了上下打点, 也将家中产业花销了个干净。那胡荣达是个秀才的身子,又是自幼在富贵窝里长大的,哪里受过这样的罪。这番连惊带吓, 又过了几天清苦日子,便就一病呜呼。胡夫人闹着回了娘家,胡家的家人看着家中没人做主,便欺小姐是个女子之身, 又年轻不经世事, 便肆无忌惮起来,奸/淫拐盗,无所不为。胡慧兰忍不下去, 索性带着自己的嫁妆,寄宿在了宁心庵,充作个居士。为免坐吃山空,她还三五不时到最近的员外富户家中,教授那些女孩子读书。稍加时日,她在那块地方还小有名气。常有人家,上赶着去请的。
这胡慧兰在闺中时,同姜红菱倒有些往来,关系也算密切。只是后来胡慧兰家道中落,寄宿于尼姑庵中,姜红菱又出了阁,皆是身不由己,也就断了往来。这女子性情爽直,又是个聪慧之人,同姜红菱甚是投缘。姜红菱昨夜斟酌了一夜,想来想去,也唯有她合适。塾师不算家中女眷,出入方便,却能起耳目之用。
这顾王氏一听此言,心里果然喜欢,能有一位世家小姐来家中做塾师,那也是她侯府的脸面。
她含笑说道:“原来是胡家的小姐,她的名儿我也听过。前年江州闹科考舞弊,她那老子被连累进去,家中就坏了事。一向不听她的消息,原来她投到宁心庵里去了。”姜红菱笑着回道:“老太太消息真是灵通,正是她。孙媳在家时同她有些交情。慧兰的性格品貌都是没得讲的,又是个居士,若要教姑娘们读书,是再好不过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