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泽吃了一根就歇了念头,坐在窄小的凳子上,看着凌冉吃。
凌冉吃饭的样子并不斯文,甚至显得粗鲁,她大开大合,速度又快,一口咬掉半个汉堡,落在餐巾纸上的生菜丝也要拿起来吃掉。
李嘉泽并没有不适,反倒觉得,凌冉这样吃饭很符合她的性格。
凌冉把汉堡吃完,剩下两个蛋挞,她配着咖啡小口吃着,抬眼看李嘉泽:
“觉得不好吃吗?”
李嘉泽爽快点头,温柔道:
“以后带你去吃米其林两星的店。”
凌冉笑了一下,意味不明,她转过头,示意李嘉泽去看餐厅里的其他人。
这个时间,会来肯德基的基本都不是吃晚饭的。
有四个高中生,围着桌子在小声讨论试卷的题,一人一杯圣代,早都吃得见底了。
有一对老夫妇带着小孙子,只点一份薯条,两个老人珍惜的把薯条喂给孙子吃,自己不舍得吃一口。
角落里,有两个油漆工模样的人,因为衣服太脏了,都不太敢坐在椅子上,只能站在桌边,狼吞虎咽那种最便宜的鸡腿堡,还有说有笑的。
服务员正在打扫卫生,有位年轻服务员,拿着一盒没开封的薯条,趁着店长不注意,递给其中一位油漆工,小声说了句什么,那油漆工接过去,深深的弯腰谢谢她,而那服务员就是笑一笑,迅速转身走了。
李嘉泽皱了皱眉:
“那个服务员,是不是违规了?她把上一桌客人没吃的薯条给了另外的客人。”
凌冉点点头:
“确实违规。但,她是在做善事。”
李嘉泽无法理解地看着凌冉:
“你不是最讨厌违反规则的人吗?你怎么不去向店长举报?”
凌冉吃完最后一口蛋挞,又喝完最后一点咖啡,她看向李嘉泽,语速缓慢的开口:
“如果那两位油漆一个有八十老母,一个有三岁孩子,他俩今天拼命工作到这么晚,因为工头和客人吵架,只拿到一半工钱。
他们平常从不吃肯德基这么昂贵的东西,地摊上八块钱一份炒面,量大管饱,可今晚他们没找到地摊,只能走进肯德基,点最便宜的鸡腿堡,他们害怕弄脏人家的椅子,甚至只能站着吃饭。
他们其实也很想吃薯条,但他们必须把那薯条的八块钱,留到月底寄回家里,这样他们的孩子和老母亲就能多吃一口饭。
也许那份送到他们面前的薯条,是他们这几周以来遇到的唯一一份善意,这种情况下,我再去举报那个服务员,那我是混蛋吗?”
字字句句,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李嘉泽微微眯起眼,又转头看向那两个油漆工。
两个人已经把汉堡吃完,轮流吃着那份薯条,都没有番茄酱,但脸上分明全是笑容,还互相聊天,应该是说了笑话,一起哈哈大笑。
本来,那份薯条应该被丢进垃圾桶,可现在,它让两个历经生活艰辛的男人,获得了短暂的愉快。
李嘉泽回过头来,认真看着凌冉:
“你说的对。”
凌冉脸上,有一种凝重的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