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这个打扮成农妇的年轻女子轻手轻脚地下楼,直接往后院走去,可就在他推开后院的门,让这女人出去的时候,江芳芷突然也出现后院庑廊的屋檐下。
那女子溜得太快,江芳芷只看见了她的背影,似乎有些眼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汪善举松了口气,关上后院的门,刚一回身,看见江芳芷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站在那里,闲闲问一声:“汪老板,刚才那谁啊?还要汪老板亲自来送,好大的面子!”
汪善举心里一阵紧缩,觉得自己心梗都要犯了。
他呵呵讪笑着,低眉顺眼地说:“江副专员说笑了,那是农村的穷亲戚,没钱买粮食,来打秋风的。我这不是担心她闹起来,影响了贵客吗?所以才好说歹说,亲自把她送走了。”
江芳芷挑了挑眉,“汪老板的亲戚都没钱买粮,可见你们的粮价真是涨到天上去了。”
汪善举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尴尬地走上庑廊,讪讪地说:“江副专员,这粮价也是大家统一定的,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啊!这不乡下穷亲戚打秋风,我也只能送她点钱,让她去买粮。”
“好,这是你的家事,我管不着。可是……”江芳芷脸色一沉,“你们为什么在外面造谣说是新政府逼你们涨价?!你们要脸吗?!还说我们逼你们捐款盖楼,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汪善举心想,如果你知道,还能叫谣言吗?
他面上不显,心里其实也在揣摩江芳芷。
其实在他心里,新政府旧政府有啥区别?给点钱就完事了。
他笑着往前一摆手,“江副专员这边请,您有事尽管吩咐!”
江芳芷忍着气,和他去了前厅。
金副专员一直坐在那里,没有说话,但也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汪善举坐下之后,江芳芷和金副专员也没跟他啰嗦,直接问他谣言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不想继续做生意了?
汪善举油腻的脸上一双小眼睛不断眨巴,两手搭在身前,一脸为难地说:“两位是什么意思啊?你们不是说跟旧政府不一样吗?怎么还和他们一一样动不动就对我们这些小生意人敲诈勒索啊!我们都是做生意的,从来不违法乱纪啊!”
“再说那谣言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这话您可不能瞎说,要拿证据出来!不然我们粮铺联合会就算拼着关门不做生意了,也不接这盆脏水!”
“你——!”金副专员到底年轻气盛,又是一直在后方工作的,就没有遇到这种滚刀肉一样的油盐不进的商人。
他气的拔枪而起,直接指住了汪善举的脑门。
汪善举条件反射一般举起双手嚷嚷道:“金副专员您这是做什么?!我要去李专员那里控告您!”
“金副专员,放下你的枪。”江芳芷快步走过来,一手握住金副专员拿枪的手,把他的胳膊摁了下去。
她脸上还带着淡淡笑意,可是那笑一点都没有进入到她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