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道:“我说的是实话。”
他的棋风稳健了不少,而她这些年疏于此道, 走了五六十手便以露出颓势。
皇后又道:“这局棋不必再往下走了。”
说着开始将白子一颗颗往棋笥中收,桓煊也收起黑子。
皇后盖上棋笥,示意侍儿收起棋局,换上茶床,然后屏退了下人。
道:
“金岁的阳羡茶还未贡来,这是去岁的,”皇后看了眼桓煊面前的粗陶茶碗,“你将就着喝吧。”
桓煊道:“母亲这里的茶一向是最好的。”
话是这么说,却并不碰茶碗。
皇后哪里看不出他的戒备:“你是不是还在怨阿娘无情?”
桓煊知道她已经按捺不住,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淡淡道:“儿子不敢有此大逆不道之念。”
皇后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你将储位拱手让人,算不算大逆不道?”
桓煊道:“儿子资质平庸,胸无韬略,不堪为储贰,陛下另择贤明是社稷之福,儿子以为,此乃量力而行,并非大逆不道。”
皇后脸色微微一沉:“如今你是陛下仅有的嫡子,大雍太子舍你其谁?”
桓煊道:“儿子已向陛下表明心迹,望母亲成全。”
皇后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叹了一口气:“阿娘知道你还在怪我,自从你长兄去后,我心结难解,让你受了委屈。你我母子情疏,可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难道你真的要为个女子抛家舍国,弃父母亲人于不顾?”
桓煊静静地望着母亲,桓熔的死对她的打击显然不小,她鬓边霜色更浓,额头、眼角和嘴角都添了皱纹,连双眼都浑浊了不少,风一吹便蓄起泪意,此时她眼中也是泪光朦胧。
换了其他三个子女中任何一个,见了这副模样都难免心软,可桓煊不止与她情分淡薄,还十分了解她的为人,她不过是软硬兼施,利用儿子对母亲天然的孺慕之情达到目的罢了。
因此他只是平静道:“儿子从不曾在母亲跟前尽孝,这几年更是久缺定省,长姊和庶弟们定会代儿子好好孝顺侍奉母亲。”
皇后闻言脸一落:“不管你如何强词夺理,储位只能是你的。你有鸿鹄之志,如今不过是色令智昏,他日必定后悔。”
桓煊并不反驳她,只是道:“或许如母亲所料,或许不然,便请母亲拭目以待吧。”
皇后一言不发地凝视着他,半晌道:“当年我不顾你意愿,替二郎求取阮三娘,我知你心里有气,但实在不必自毁前程来报复我。”
顿了顿道:“我已想过,当初拆散你们的确是我做得不妥,你想要她却也不难,待你入主东宫,便叫她换个阮家旁支的身份与你做个良娣。太子妃的人选我已替你择定了几个,都是德容俱佳的淑媛。我属意的是张相独女才貌俱佳,与阿阮又是手帕交,不会亏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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