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随点点头道:“许是我记错了。”
她的记性不差,但很多事不放在心上, 幼时的事只有个模糊的印象,早已抛在脑后了。
桓煊眼中的光黯淡下来。
“对了,”大公主又道, “太子妃小时候养在太后膝下, 就是住在这院子里……”
话一出口,她便想起弟弟和阮月微的渊源来,尴尬地挠了挠脸颊,指着一根高高的枝桠, 对萧泠道:“那枝形状好,让三郎替将军折吧。”
随随瞥了一眼桓煊,只见他沉着脸,薄唇紧抿,不知又在同谁置气,便向大公主笑道:“我替公主折。”
说罢提了提裙摆,向上轻轻一跳,抓住一根粗枝,靴尖在树杆上借力,灵巧一跃,攀上更高的枝头,轻轻巧巧地便折下了大公主方才指的那枝梅花,往下一跃,轻轻落在雪地上,翩然如惊鸿。
大公主看得呆了,直到接过她笑盈盈递来的梅花,仍旧有些晃神:“萧将军好俊的身手,我小时候也会爬树,可是难看得很,四脚蛇似的。”
随随一笑:“公主过奖。还要哪一枝,我再帮你折。”
大公主忙道:“带你来赏梅的,怎么好叫你替我折花。”
随随道:“无妨,我也只是借花献佛。”
大公主又道:“萧将军穿红好看。”
随随低头看了眼衣襟道:“大节下入宫谒见长辈,穿得鲜亮了些。”
大公主道:“萧将军生得明丽,就该穿艳色衣裳。”
她顿了顿道:“我记得小时候你入宫那回穿的也是红衣。”
随随道:“公主还记得呢?”
大公主道:“我第一回见到这么漂亮的小娘子,漂亮得像瓷偶一样,怎么能忘记。”
不是瓷偶,桓煊心道,泥胎怎么塑得出那样灵动耀眼的人?那时候的她就像是光做成的。
随随的神色却是一黯。
桓煊一直不由自主地望着她,一看她神色,便知她是想起了谁。
大公主也想起来萧泠和桓烨的亲事似乎就是在那回入宫谒见后定下的,不由也感伤起来,没了谈性。
摘完花,两人同桓煊道了别便出了棠梨殿。
偌大的庭院中又只剩下桓煊和一株老梅树。
当年他们一起埋的雀儿,种的梅核,堆的坟丘,当然早已找不到了。
她只记得那日是和他长兄初遇,永远也不会知道有个孩子为了她一句无心的话,傻乎乎守着一颗永不会发芽的梅核等了整整一年。
她甚至不记得曾见过他。
因为他们都是天之骄子,在祝福中出生,在爱中长大,太阳般耀眼的人当然只看得见彼此,怎么会记得自己曾经照耀过的一株野草,一块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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