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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春来 黍宁 3471 字 2021-11-30

乌黑的眸子,黑到泛着青,垂着眼看人的时候却是冷的,像是薄雾里凝着的一点远山青,朦胧着冬日的霜气。

张衍也僵住了。

他好像是说错了话。

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俞峻缓缓地问:“你生父可有什么信息留下?”

张衍摇摇头:“未曾。”

“能否拿给我看一眼?”俞峻垂下眼,尽量保持平静和克制,嗓音放得和缓了不少,“我曾在户部任职,掌天下的黄册,至今仍有不少好友在各地为官,交游也算广,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隐隐得疼,就像钝刀子割肉,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慢性疼痛。

尤其是刚刚看到张衍这慌乱、愧疚的反应,心里更是一阵发闷。

或许他不该这般狭隘。

这是他生父的东西,他不愿让外人过问也是情有可原。

他年逾不惑,还和一个小子计较什么,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俞峻他心里堵得慌,却并无突兀地,几乎是顺理成章地忽然想到了少年的自己。

父兄早逝,无人教他,他每日静静对着一面素壁,鲜少外出,性子孤僻不与人交往。

唯有钱翁不嫌他,待他如亲子。

他日日翻阅着父兄遗留下来的家训笔记,慢慢摸索着怎么长成一个君子,一个令父兄令俞家都为之骄傲的正人君子。

少年一袭白裳,独对着素壁,灯火映照下投向墙壁的影子,犹如一只鹤。

鹤影历历地走过,少年渐渐地也长大了,平日里行为处事克己复礼。

这鹤影与日后俞峻他正襟危坐的身影重合了。

男人身姿伟岸周正,跽坐在桌前,捧着一卷公文,垂落下来的袖口衣料也是一丝不苟的。

在张衍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推己及人,哪怕他心里微微发闷,但上述这一席话,也是他思量再三后才说出口的真心话。

张衍心里也有点儿闷闷的,忍不住埋下了头,袖口遮掩下的手掌攥成了拳。

他不是这个意思,他不是不愿意让俞先生去碰。

张衍愣愣地感受着心口传来的感觉。

这感觉真的很古怪,说不上来,心好像缩成了一团,难受得要命,具体哪里难受也说不上来。

张衍垂下眼睫,低声说:“这里面装的是个玉佩,娘说当时她走得太匆忙,回到家里后才发现身上多了这个玉佩。”

这话说得俞峻心里再次一堵,几乎无法克制地联想到了张幼双和那个人的亲密接触。

“……多谢父亲的好意。”少年抬起头,两只手搭在膝盖上,攥紧了,露出个笑容来摇摇头,“儿之前的确想弄清楚生父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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