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空落落的宅邸,父母兄弟死在了年少时那场动乱和变故,仆役皆散。
他在几近朽坏的廊下坐着,静静翻阅着圣贤书,等待衣被晾干,好在钱翁没发现前及时收起,销毁证据。
没有人教他该如何应对。
多数世家子弟每到合适的年纪,便有母亲帮着挑选通房学习人事。
圣上曾经赐给他过几个女婢,他觉得她们年纪太小,殊为可怜,跟着他也实在不方便,再之为了尊重未来的妻子,早已决心这辈子绝不纳妾,便顶着圣眷的压力,统统退还了回去。
随着年纪渐长,渐渐地心思安定了下来,除却治水那年,做的梦便也鲜少触及这些男女之事了。
可这一次他却梦到了红绡帐暖,烛火幽微。
他走到近前,撩起帐子正准备入睡。
猛然间,却看到床上多了个人。
是个女人。
皮肤很白,侧枕在枕头上,蜷缩着睡,穿着件单薄的白色寝衣,衣衫凌乱滑落,露出大半圆润的肩头。
一缕缎面似的乌发垂落在胸前往上的凹陷处,胸前柔嫩得就像是兰花的花瓣,交织出惊心动魄的艳色。
他下意识放下帘子,转身就想走。
忽地床上那人动了,转过了脸来,露出了个迷迷糊糊的睡颜,大眼睛,白皮肤,脑袋上翘起了一撮压不平的头发。
这张脸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他脚步一顿,蹙起了眉,几乎有些冒犯地望着对方的容貌。
女人的容貌渐渐模糊,又渐渐拼凑成了一个模样。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模样。
俞峻浑身一凛,吓了一跳,惊出了一身冷汗,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他从睡梦中猛然清醒过来,坐在床上,望着雪白的墙壁上倒映出的摇曳不定的暗影,拿起了枕侧的那本《四书析疑》,眉头拢得紧紧的。
这几乎是一种无耻的冒犯,他甚至都没想明白自己是为什么会将与他通信的后生,联系到张氏身上去的。
这何止是无耻的冒犯,简直是三心二意,浮浪不堪了。
许是长久以来的书信往来,那只言片语中五彩缤纷的生活在他心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又许是知味楼那一瞥触动了他。
长久的性压抑带来了性渴望。
他将目光投向窗外,随着渐渐入了夏,天上的太阳犹如业火在天边炙烤,炙烤着大地万物,也炙烤着人。
走下了床,给自己倒了杯冷水,俞峻被远处婴儿的哭闹声吵得微微皱起了眉头,又舒展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