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鬼祟祟的,脖子伸得老长。
张幼双心中警铃大作,这人她认得!姓曹,丈夫叫赵三喜,这曹氏皮肤白,瓜子脸,两道水鬓描得长长的,头发抹了不知道多少层头油,又黑又亮,盘作了个沉甸甸的云髻,插了一圈儿的小簪。
这走起路来款款地扭着小蛮腰,看人的时候眼睫一颤,别有一番柔弱无骨的小白花的风姿,勾得这一整条街的男人那是一个目眩神迷,女人们那是一个咬牙切齿。
被她打的那熊孩子之一,对,就是那十岁出头,最熊的那个,就是她家的良哥儿。
脑瓜子转得快,有点儿小聪明,已经背会了《孝经》、《大学》、半本子《中庸》,平常人模狗样的,见到人礼貌问好,乖乖行礼,总在人前笑着说长大要当大官儿,给曹氏讨个诰命夫人做做。
却说曹氏正扒着巷口偷看呢,几个妇人正好结伴从她身后走了过来。
见她这鬼鬼祟祟的模样,不约而同地站定了笑道,“哟,三喜家的,你搁这儿看什么呢?”
曹氏心里一惊,忙回过身来。
她这一回身,众妇人都吓了一大跳。
女人竟然眼角含着点儿泪,扁着嘴,看了她们一眼,又低下头,抹着眼泪不吭声了。
众人都吓了一大跳,拥上去一阵嘘寒问暖。
“诶呀呀这是怎么地啦,怎么哭了??”
“好好说话,别哭别哭,这是受什么委屈啦?”
名义上是安慰,实际上却是八卦之魂一阵熊熊燃烧,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巴不能从曹氏嘴里套出点儿话。
曹氏也懂她们的意思,用帕子抹着眼角,吞吞吐吐,装模作样地推拒了两三回,这才将张幼双把她家孩子打了这事儿给说了出来。
她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她这宝贝儿子,顶顶给她长脸,她在街坊邻里间走着都是昂着个脑袋的。
宝贝儿子被打了这还了得!更何况这张衍还是个呆子!
“我、我这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了。”
“嫂子们你们也知道那家是……那家是做那种活计的,我实在不好去啊。”
众人听得一阵津津有味,心下幸灾乐祸,面子上却露出个或惊讶,或忿忿的表情。
“啊?怎么这样?”
“这好端端的,怎么能打孩子呢!”
“就是啊,这大的,怎么还和小的过不去了。”
说着说着又聚拢了过来,压低了嗓音,煞有其事地说。
“不过,我听说,那户就是做那半开门生意的,这吴家大郎和二郎都是她姘头。”
“你看她那穿的,否则你说她一独身的女人家,哪里来得这么多钱?”
“这儿子都那么大了,还每天穿得像个大闺女似的,不害臊。”
“偏偏还学上了那些秀才老爷的习气,我听说每天都要洗热水澡,衣服隔两天就换一套,买好那些纸笔也不知道作什么用!却连粽子也不会包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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