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乐感是天生的,没有感情的乐手就好像没有上色的画,枯燥又无味。靳融就是这样枯燥无味的人,他内心深处掀不起很大的波澜,麻木住了。
靳融从艺术学院大门走出去,呼吸浅浅的,感受到四周里夏末的气味。
靳融总是很晚回家,晚到深更半夜,十二点将至。他从书包里掏出钥匙,尚未插进孔里,就听见门那边传来甜言蜜语:“路上慢点,到家要告诉我。”
“我会的。”
随后安静下来,靳融还没来得及收回钥匙,那个男人就推开了门,与他打了个照面。
“啊,是小融啊,这么晚才回来?”男人笑着问他,和善模样。
靳融不去看他,从他身侧挤进屋里,随意将钥匙丢在玄关的柜子上,脱了鞋,头也不回地走到房里,不轻不重地关上门。
他无心去听门外的动静,但还是有声音传进来。他妈靳时苑无奈地说着:“孩子叛逆,你不要在意。”
“没事儿,也难得见到他。”
那个男人与靳时苑告别,随后轻轻带上了门。不久,楼下停着的汽车发动,缓缓驶出了小区。
靳融全身从里至外泛起一阵恶心。
正当他把乐谱从书包里拿出来、要放在钢琴上弹的时候,靳时苑敲了门进来,端了一杯牛奶给他。
靳时苑的脸色算不上好看,反而带着被识破的尴尬,她勉强地笑了一会儿:“喝点牛奶吧,小融。”
乐感,是乐手的灵魂,是对音乐的理解与把控。靳融有很多技巧,不过也只是有技巧,他还少了一点对情感的感知。靳融就很像一个弹琴的机器,他知道哪处弱哪处强,可就是没办法把情感表达出来。
他思虑着这个问题,完全把靳时苑抛在脑后,手指落在琴键上,钢琴声溢满了他的脑子。
靳时苑不知道怎么和儿子启齿,正好现在钢琴可以把靳融的注意力吸引过去,那也就不必再多说了。她放下牛奶就出门去,临走前轻轻带上了靳融的房门。
靳融听见房门声响起,也很自然地收起了琴声。
万籁俱寂。
他已经练了一天的琴了,疲惫不堪,也不想再去弹了。刚才他只是为了逃避靳时苑而已。
靳融等到一点半去洗澡,一切都完毕之后,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他闭着眼睛转眼珠,再睁开时,恰好看见靳时苑给他递来的那杯牛奶,现在也许已经冷掉了,又或者是干脆没热。
靳时苑是一个奇怪的母亲,她最爱做的事,似乎就是本末倒置。
靳融对父亲的记忆并不深刻,自记事起他就没有见过爸爸,甚至于说根本就没有爸爸。他是靳时苑未婚先孕的产物,不晓得爸爸是谁。
虽没有爸爸,靳融却有一个“好叔叔”,就是刚刚从他家出去的那个男人,方意辙。
方意辙是一个很有钱的人,这是靳融看出来的。他停在楼底下的车、他价格不菲的西装与皮鞋,还有他手上戴的那只金表,这些处处都表明他的不菲身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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