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儿走得有些累了,方将人领回来甜水巷里。今儿夜里出来走动的街坊多,她自选了一条生僻的小道儿回去。
小道儿久无人走,冬日里枯草满地,自是不大顺当。
蜜儿还牵着个看不见的人,便就愈发小心了些。行回来自家小院儿的时候,已然入了亥时。蜜儿先将人藏在墙角,自己入了院子,查看了一番。
东屋里灯火弱,徐阿娘和银荷都没出来。
蜜儿这才从院里回来,将人从暗处巷子里牵了出来,正要入了小院儿门前,却忽听得毕大叔在身后喊她。
蜜儿有些惊慌,却见二叔身影一闪,已然躲去了小院儿门板后头。
蜜儿这才回头过去,笑盈盈喊了声,“毕大叔。”
借着门上的灯火,蜜儿却见毕大叔黝黑的两颊,透着些许红晕,手中还提着一壶酒。蜜儿心中暗自庆幸,毕大叔定是喝醉了…
“方怎好像还有个人?”毕大海笑着与蜜儿问起。
“就我一个。”蜜儿反应得及,二叔住着这院子里的事儿,自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毕大叔可是眼花了?”
“诶?那是,该是我眼花了。”毕大海拍了拍蜜儿肩头,“过了亥时,快回屋睡吧。”说罢,兀自先往院子里去。便绕开蜜儿回东屋了。
蜜儿这才松了口气,等得东屋门合上,方去门板后头将人牵出来,送回了绣房。
明煜坐回来暖榻上,方与她提起:“院子里人多了不方便。改日我还是另寻个去处。”
“你说什么呢?”蜜儿自不答应,“你伤都还没好全,眼睛又不好,寻个别的去处,谁来照看你?”
见他神色不明,蜜儿又劝,“我毕大叔深明大义,若真让他知道了,该也无妨。你且别担心那么多了。赶紧休息。”
明煜还想说什么,可那丫头手上活计麻利,与他取了靴袜,又寻得被褥来铺好。他自顺从躺了回去。方听得她往屋子外头去,“我也回睡了。二叔,你好好安歇。”
“嗯,你也是。”话脱口而出,他自也觉着几分肉麻。听得那丫头呼呼一声,吹熄了烛火,屋子里黯淡下来。房门轻轻合上,他方微微合了眼。
许是方才街上吵闹过头,他却不大睡得着,睁眼望着房梁的方向片刻。眼前闪过些许过往的影子。房门却吱呀一声又被人推开了。
冷风嗖嗖从外头进来,还挑着一盏油灯,光线不甚明朗,他能感觉到屋子里隐隐亮堂了些。那人脚步重,身子稳,不是那丫头。他起了警戒,扶着胸口起身来,手中滑落下来那支短刃…
“二弟…”毕大海的声音沉着,往屋里试探。
明煜却没想到,竟是这个称呼?
很明显,毕大海是有备而来,且知道他身份隐蔽,不想被别人发觉的事儿。那丫头又提过好几回毕大海为人,他自是信了几分,可依旧持着三分警戒,回道,“你何时知道的…”
“嗐…”毕大海入来屋子,忙一把合上了屋门,又将手中油灯方去茶桌上。方与暖榻上的人持着三分距离,再道,“你可莫怪。银荷那丫头实在害怕,昨日夜里一问便都与我说了。不过你放心,这事情,我自也不会与其他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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