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昌韫分身乏术——却也正因为他已经分身乏术了,所以反而万万不敢诏回薛雯······
——那是,明安长公主······
薛昌韫不敢赌,不敢轻举妄动,怕诏回来的不是帮手,而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何况远水也解不了近渴,薛雯是指不上了,好在,他还有一个底牌——钦天监,马祖昌。
······
薛雯怀抱着一个呼呼大睡的女婴,动作小心地轻轻拨开了襁褓——果然,小婴孩的右臂上有一个鸟头形状的红色胎记。
——此乃文渺烟的小女儿,季温澜。此次动摇了薛昌韫的一场危机,就是这个还只知道吃奶的小女娃解决的。
薛雯听文渺烟叙说起几个月前的旧事,一时竟不知道是几人合力做的一个大局,还是那马祖昌竟果真有几分玄妙的本领······
——那时正逢文渺烟怀胎十月,临盆在即,马祖昌掐指一算,竟说太子妃就在长乐郡主的腹中。
孩子生了下来,果然是个女婴不说,手臂上竟然有一个凤首胎记!
满朝哗然、阖宫哗然、天下哗然。
而这个女婴,也在刚过了百日后就被接进了宫中,养在宁寿宫,由文太后亲自照看抚养——正是现下躺在薛雯手臂里的季温澜。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真正能够动摇薛昌韫的,根本不是滁州已经逐渐被控制住了的民乱,也不是暂时还不能随心所欲大行帝权,颇受掣肘的朝堂。
而是对于太平遗诏,和薛昌韫究竟应不应该、有没有资格坐这个皇位的质疑。
薛雯听完了“故事”神色不辨,只是扯了扯嘴角道:“这个女孩儿来得好啊,马大人真是厉害。”
文太后隐约知道她不喜马祖昌,但是并没有了解得很具体,只以为是她不大信这些,因此她这话虽然有些阴阳怪气的,文太后也倒没有多想,只是顺着她的话道:“是啊,对亏了阿召了,阿弥陀佛,老天不弃。”
阿召就是皇上亲自给季温澜取的小名,太子名昭,季温澜就偏生叫作“召”,如此做作,倒像是民间盛行的借运借命似的···搞得第一次听到的薛雯心里有些不舒服。
但是,比起群臣拿这当个做文章的筏子,比起平民百姓们凑热闹人云亦云,文太后和帝妃三人,才是真正内心里明明白白地知道,那个所谓的先帝在行宫四海太平阁亲立的“太平遗诏”究竟是怎么回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