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刚册封为四皇子侧妃不久,常常缠着孝仁皇后同寝,就是为了避宠,面上虽没有傻到流露出什么来,但心里膈应,躲避薛昌韫如蛇蝎。
这一层心事,便是连素来与她亲近,情同姐妹的孝仁皇后都不知道,一直被她深埋于心底,表面上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徐,每天快快活活的。
薛昌韫有时候也会露出无奈的神色,叹气道:“妙言还没开窍呢啊,孩子一样,对情爱还全然无心呢,这么半大的丫头,人也天真,怎么就给选进来了呢?”
于是徐妙言知道了薛昌韫对自己至少是怜惜的,所以她不怪文渺烟,也不怪薛昌韫,只是心里别扭,小小百户家的长女,徐妙言也有自己的骄傲与矜重。
可是薛昌韫却好像真的喜欢她似的,带着她骑马蹴鞠,也带着她吟诗作赋、风花雪月。
徐妙言练就了描画眉眼的功夫,自认已与那文渺烟丝毫不像了,却仍不见薛昌韫对她置之不理。
他本就生得高大俊朗,待人如此和熙体贴,徐妙言的心一点一点地软化着。
徐妙言出身不高,徐家比起别的宫眷们来说实在是小门小户,她虽识字,读书却并不多,薛昌韫见她为此而自卑不乐,便带着她,教着她,耐心极了,宠溺极了。
他在纸上写下自己的表字给她,告诉她正妃张氏和已经十分受宠了的卓氏都还不知道——乃是“亢之”二字。
徐妙言因着一腔直头愣脑的脾气,亮亮的眼睛盯着他道:“殿下,您该取‘杭之’而字才是啊。”
话起突然,薛昌韫不解其意,徐妙言一字一顿地吟道:“渺渺烟波莫能极,谁云一苇可杭之。”
诗里藏着文渺烟的名字,笨拙地试探。
薛昌韫愣了一瞬,回过神来以后却并不见窘迫羞恼之色,而是爽朗大笑,摸了摸她的头,赞叹道:“小徐已经出师了?依据起经典来连我也跟不上了。”
徐妙言道行不够,忍不住挂上了疑惑的神色偷偷打量他,被薛昌韫发现了,在她鼻尖前打了个响指,好笑道:“小丫头片子,心眼儿还挺多,就是动脑子少了点儿,怎么不想想,你姐姐为什么不问呢?”
他说的“你姐姐”指的是正妃张妍,徐妙言一想也是,她都知道,张妍不可能不知道,何况还有个惯会恃宠生娇的卓青茗在那里戳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