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尾竹是取巧的顽话,但那一幅扇面也有趣,正画的是将军与丞相两位——画得精致可爱,蓬松的绒毛勾勾道道,沈尧眼睛一扫便知是薛雯的手笔,心里泛起绮意···随即便是不平和委屈,心道:“你的事我样样皆知,亲密至此你如今却想甩脱我了?好狠心的小公主!”
如此倒没有来时那么急躁了,因想着徐徐图之——他与薛雯,是要一辈子的功夫耗在彼此身上,便是平添些波折也无妨。
故而撩袍坐下,眨了眨那一双多情目,笑着吟道:“团扇,团扇,美人病来遮面。玉颜憔悴三年,谁复商量管弦。弦管,弦管,春草昭阳路断。”
“昭阳”正是薛雯所住的宫殿名,他倒是会讨巧······
其实在一开始,此处并不叫昭阳宫。
她是本朝唯一的嫡公主,不,她是三朝唯一的嫡公主——是元后所出,生于坤宁宫。也是巧了,前前后后,就是只出了她这么一个巧宗儿,本就占尽了独一无二的尊贵,更何况皇上还着意要抬她。
此殿本称作长乐宫,宫殿楼阁,自然也是好意头,而在赐居明安公主后,才改作“昭阳”二字。
昭阳者,旧汉宫殿名,常喻指中宫。
母掌坤宁,儿居昭阳。
尽管胡氏落得个惨淡早殇,尽管薛雯而今处境危矣,曾几何时,她们母女二人也携手是众人仰望而不可及的无上尊崇,这偌大的昭阳宫就是之一的明证。
——薛雯眉眼间的骄矜飞扬亦可为佐。
她于此时挑了挑眉,全不似寻常女子闻听此等偏门歪词便露出羞态,亦不像世家贵女自重而费力气地立起眼睛来怒斥,只是那么闲而又闲地挑起单边的眉毛,慢悠悠相讥道:“沈将军,这是怎么了?是谁招惹出您堂堂大将军的春日愁思来,竟效女儿态,吟此闺怨之词?”
沈尧抬手作揖示弱讨饶,这是她堂堂明安公主的底气和腰杆。
——这天下男尊女卑正理昭昭,男子合该强,女子性本弱,但在她这公主娘娘这里偏行不通,君臣且在男女之上。
而沈尧情愿放低姿态。
他情愿见她扬起下巴立起眉毛,情愿被她颐指气使呼来喝去。
她得意之时有多可恨可恼,闹得过了或是有求于人的时候,不得不硬着头皮叫的那声咬牙切齿恶狠狠的“阿兄”,就有多可怜可爱。
叫人单只是思之,就心头澎湃。
他心怀见不得人的绮丽念头,好好儿的话也说得缠绵悱恻尾音带着勾子,更别提本就着意调侃,坐下来后故意道:“负心的人正坐眼前,倒来问我被谁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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