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尧亦很淡然,没有再趁机表功,拍了拍她的肩膀——本来想照着旧时习惯拍头的,然而她的那个宝冠实在是让人无处下手···含笑道:“但愿你是用不上的,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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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散得着实是有些晚了,瑞银小心扶着薛雯往回走——却不敢走得太快,怕夜风催动了酒意,走得急了回去头疼。
长路无聊,反正也是闲着,薛雯见瑞银一副欲言又止的憋屈样子,嗤笑道:“想问什么就问吧,瞧把你难受的。”
瑞银的确是心头记挂着呢,得公主松口忙一屈膝,略略沉吟,便道:“公主与沈公子,可是尚有回寰的余地吗?”
薛雯就猜到她要问的是这个,淡然笑了笑,摇头道:“这世上的道理,认打不认罚,认罚就不认打,不然也忒屈死了人了。”
瑞银是个聪明的,不是瑞金那种小机灵,是真的能够知人心意,听了这似是而非的话,却是立刻就明白了薛雯所要表达的意思——既然已决定了要一刀两断作废了那心照未宣的亲事,那就没必要再对着沈公子横眉冷对仿若仇敌。
一码归一码,或者说···对着沈公子,公主已经开始讲究对待外人的公平与道理了······
其实薛雯本没有这么通透的,究其原因,竟是不久之前,王贲元的那一番话点拨了她。
枉她薛明安自视甚高自诩强者,可是原来这诸般烦恼的来源,皆不过是因为,她不够勇敢罢了。
——原来她还是不够勇敢,原来她还是希望有人能引导她,能带领她,或者至少,能支撑她与她并肩。
从前引导她的人是父皇,所以她一往无前一腔孤勇,对上任何人任何事都未曾胆怯。
可是忽然有一天,她发现这指引是拴在脖子上的绳套——牵着她引着她不假,必要的时候也能顷刻间要她的命······
从前支撑她的人是沈尧,她近乎于哀求地请她的阿兄凡在一日,“便慷慨落辉于我一日”,可原来这一切美好、情爱,本是水中之月不能持久。
所以她在那一刻将积压的百般的彷徨与恐惧皆外化于愤怒兜头抛给了沈尧,现在想来,倒也是沈尧的无妄之灾。
战场上瞬息万变九死一生,也难怪沈董氏恨她恨得那样,连君臣之仪都顾不得了——不过这老太太从来也没多恭敬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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