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的程怀瑾还不知道,那一刻他懂的不是所谓的情,只是惊鸿一瞥中那人留下的惊艳。
“好!”台下此起彼伏的叫好,打断了他的思绪,明明看起来不算小的大堂里竟这般拥挤,不说前面坐着的那些衣冠楚楚的的先生小姐,光是后面站着的兴高采烈的人群也让程怀瑾惊叹,不亏是宁城,可比他们乡下热闹多了,连戏曲也格外的有味道一些。
也许这里真的会有出路,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泥泞的鞋子,浅浅的笑了,头一次对向来不喜欢的戏曲生了几分欣赏。看着站在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他悄悄的往一边挪了挪,静静的目光凝视着台上百转千回的身影。
台上的人依旧沉浸在那段荡气回肠的爱情中,台下的人也不自觉的随着她心神摇曳,如痴如醉。
“枕函敲破漏声残,似醉如呆死不难。一段暗香迷夜雨,十分清瘦怯秋寒。”大概真的是错觉,他仿佛看见几丈之外,高台上的杜丽娘回眸的那一瞬,眼中望着自己绝望凄美的神情。
再次传来的欢呼声打断了他莫名其妙的臆想,程怀瑾悄悄的吐了一口气,心中赞叹名角儿就是不同一般,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气场,自己站的这么远都被对方影响,仿若身在戏中,怀着这样的思绪,他沉下心来细细地品味起这场靡靡情伤。
一个时辰仿佛就在眨眼之间,直到散场,程怀瑾才有些意犹未尽的叹了口气,果然是痴男怨女缠绵悱恻,倒也不是想象中那样无趣。就在刚才他还看见前排坐着的女子偷偷的用手帕抹了几次眼泪。
戏终人散,整个大堂瞬间变的空旷起来,前排的几张八仙桌格外明显,漆红色的椅子随意摆放着,再就只剩下满地的瓜果皮,还有戏班子里忙忙碌碌的人。
靠墙站着的青年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慢慢的从角落里走出来,轻轻跺了跺脚,扯了扯有些凌乱的衣摆,拦住几步之外一个正在收拾东西的小伙子,“小哥儿!”
对方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有人在叫自己,程怀瑾只好弯腰,拍拍面前正在一心一意扫着地的人,看见那小伙儿抬头,面带疑惑地看着自己。
程怀瑾冲着他友好的笑了笑,“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宋山的人。”
小伙虽然手下的活计有些忙,不过对这个看起来风尘仆仆,但却温和懂礼的青年很有好感,他支着手上的扫把,想了想,摇了摇头,“应该没有吧?我没听说过这个人。”
听见对方的回答,程怀瑾原本温和清亮的眼睛里带了几分失望,眉头忍不住拧起,垂首颇为谨慎的从褂子口袋里的掏出一张折叠平整的小纸条,默默的盯了纸条好一会儿,他这才打开,纸条有些泛黄,显然是从废旧的草纸上撕下来的,上面的字也不是很好,甚至连工整也算不上,可是那上面明晃晃的于春堂戏班,还有宋山几个字却是异常清晰。
狠狠地攥了攥拳头,本就不算大的纸条被他整个团在手心,想着母亲苍白消瘦的脸庞,还有父亲佝偻颓丧的背影,程怀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神色郑重的再次的问道,“于春堂戏班,宋山,你好好想想,真的没有这个人吗?”
宋山这两个字他咬得格外清晰沉重,大概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一刻他的眼神就像是一只濒临绝境的困兽,仿佛对方一个否定的回答就能将他打入深渊。
伙计看着他紧张而又暗含期待的表情,拧着眉认真的思索起来,可他在这里这么长时间,知道姓宋的也就两个,确实没有什么叫宋山的人。
看着面前紧紧盯着自己的人,他只能尴尬的挠了挠头,有些抱歉的对着对方说到“咱们宁城就只有一个于春堂,顶顶有名的,我在这里待了五六年,宋山还真的没有听过。”
程怀瑾捏着手里的纸条,不算细腻的指尖有些发白,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是沉默的站着,一边的小伙儿看他这表情估计他是碰上难事了,想了想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试探着说道,“要不,你在别处的戏班子问问,地址记错了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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