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终于被镇住了,是啊,那些结果都是可能的,现在得了一个好结果只是碰巧幸运罢了。一次幸运,如何能保证次次幸运?他何德何能,认为自己能做救世主?
他顾不得膝盖仍然疼着便跪下来:“师父息怒,是徒儿错了,徒儿明白了,以后一定不再自作聪明。”
嘴上这么说着,心底却冒出一个疑问:一定不再?那再遇到我伸手就能管的事,就该因为不在我的职权之内而冷眼旁观?我良心受得了么?
或许,还是该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吧……
怀恩却当他是真心认错了,亲手拉了他起来,安慰道:“知错了就好,你是好孩子,有一副好心肠,但凡别用错了地方,将来必会有所作为。”
汪直望着他问:“师父,您不想让我管闲事,除了认为不合规矩之外,是怕我把事管坏了,还是怕我引火烧身?还是……两样都有?”
他觉得师父一定会选C,没想到怀恩笑了一下,毫无迟疑地回答:“怕你引火烧身。”
汪直忽然就鼻子酸了。
*
眼看又快要进入腊月了,宫里的一切事务循规蹈矩,似乎没有任何异样。
十一月最后一天是冬至节,大伙过得四平八稳,冬至节一切都与“阳”有关,汪直吃了一肚子羊肉馅饺子,晚间早早上床睡觉“养阳气”。
次日又是平静无事的一天,下值的时候,忽然有个小宦官来给他传话:“东裕库的李姑姑请您过去,说是有点事说。”
这小宦官是昭德宫的门子之一,说是有个东裕库打杂的小宫女来到大门口传话给他,让他来叫汪直的。
汪直觉得很奇怪,算起来他托皇帝和万贵妃将李唐调到东裕库,至今已经快满三年了,三年的时间里,李唐极少极少会主动找他,即使有些手作的小内衣、小鞋袜想送给他,也都是等他去看她时再拿出来,依她自己的话说:“我去昭德宫找你怕别人说闲话。”汪直也很理解。
这一次显然是有了很特殊的变故,最最奇怪之处在于——李唐还不是自己亲自来的,而是要个宫女来传话。她原来那么低调,职位也低,没有一个直属手下,怎还会差派别人来传话呢?
那个宫女传完话就自己回去了,汪直来不及向她询问。动身过去东裕库的路上,他飞快设想了好多种可能,觉得最大的可能是:李唐得罪了人,或是弄坏了东西,需要我帮她解围。
她那么小心谨慎的人,会犯什么事?怕是被哪个恶姑姑恶嬷嬷嫁祸顶包了,这种事我一个人去能解决吗?那个讨厌的方嬷嬷会买我的账吗?
唉李唐这丫头也真是粗心,叫人捎话来的时候就在昭德宫跟我说个清楚,让我去回娘娘一声多好?这样我跑上一趟还不见得顶用,耽误下去谁知会有什么变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