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倒与万贵妃劝皇帝的异曲同工,仿佛这时的人都认可一点——亲娘决计是对孩子最好的人,亲娘为孩子决定的事就该是对孩子最有益的。因此,万贵妃用这一点来劝皇帝和杜嬷嬷用这一点来劝周太后,都很容易奏效。
周太后自己养活了三个孩子,被杜嬷嬷一番巧言勾起对柏贤妃的共情之心,也就不再计较了。如此一来,杜嬷嬷就间接促成了另一件事——周太后一直没发觉柏贤妃自己对皇次子的安危构成威胁。
因有杜嬷嬷管着,清宁宫里的下人绝不敢当着周太后说柏贤妃一丁点的坏话,于是在周太后看来,皇次子有个病啊灾啊的也是自然情况,没有柏贤妃的责任。即使有时听说柏贤妃又发了什么神经,有杜嬷嬷淡化矛盾,周太后还会主动替柏贤妃找个理由:“都是那姓万的贱人逼的!”
这下杜嬷嬷都不好再为万贵妃说好话了,好在周太后只是过过嘴瘾,也没真去打压万贵妃,大家勉强相安无事。杜嬷嬷就像个生活在□□桶上的人,天天只忙着给□□桶泼水避免爆炸,别的都没心力去管。
她就住在清宁宫的直房,平日除了跟随周太后外出之外几乎不走动,只是偶尔闲了,会沿着西一长街走去北廊下家找相熟的宫女们坐一坐聊聊天。
十一月初的一日是她一个老姐妹的生辰,杜嬷嬷早早与周太后打好招呼,待得下值的时候便独自离开清宁宫,沿着西一长街往北走去。
一路上偶尔遇见些经过的宫人,都会驻足向她恭敬施礼。东西六宫的宫女大多住在本宫内不回直房,所以走过了翊坤宫外,夹道上就看不见什么人了。没过多会儿,见到前面站着个穿青贴里的小宦官,竟是昭德宫里的汪直。
杜嬷嬷笑道:“哟,你怎么在这儿站着?”
“给嬷嬷见礼。”汪直施了一礼,一脸纯真无邪的笑容,“我替师兄去北廊下家跑腿传话,走累了就站这儿歇会儿。”
“歇也别在这儿歇呀,天冷风大的,我正要去喝寿酒,要不你跟我一块儿去热闹热闹?”
“多谢嬷嬷,我一会儿还得赶回昭德宫去,就不麻烦您了。”
几句过场话说着,杜嬷嬷依旧缓步前行,汪直自然地跟在她身边。听他刚才的话,杜嬷嬷也不知他去传话是去的路上还是回转的路上,见他跟着走也没在意。
汪直忽道:“见到嬷嬷您,我倒想起件事来说。听说近来柏娘娘总将皇次子捂得严严实实,都捂出病来了,不知太后老娘娘怎么看的,为何没有劝劝柏娘娘呢?”
杜嬷嬷挺意外地看他一眼,心想到底是个小孩子,什么话都敢说。
不过,人家是皇上亲口下令谁都不许管教的,自己也没必要得罪人。她笑道:“想是老娘娘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就没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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