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见她脸色发黄,唇无血色,神采也远较平常萎靡,便蹙眉道:“是昨晚上累着了吧?你总是如此,什么事都要忍着,早说身体不适,提早回来歇着又值个什么?还能有谁怪罪你不成?”
万贵妃苦笑道:“唉,您可甭提了,我熬成这样,还真不是因为昨晚。”说着便将刘嬷嬷偷换了补子嫁祸钱嬷嬷的事讲了一遍,最后道:“那奴才已都招认了,现正关着,我还未腾出精神发落她。”
皇帝越听脸色越阴沉,听完已是怒气满腹,下人这么胆大妄为已经很该死,还偏赶上侍长有孕,万一就为她整出来的这点幺蛾子导致什么惨痛后果,把她们全家都剐了也不够赔的。
他们所处暖阁是万贵妃的卧室,跟前只留了张嬷嬷和吕姑姑伺候。皇帝转头看向她们,冷声道:“你们都是死的?都是做惯了的差事,当时就没一个看出补子错了?”
张嬷嬷与吕姑姑赶忙跪倒,颤声分辩:“奴婢愚钝失职,求皇爷饶命。”
万贵妃本就倾向于不对主犯以外的人多做追究,有了怀孕这个喜讯更是不想多做杀戮,便劝道:“您也别怪她们了,正因她们都是做惯了的,自以为循规蹈矩便可,才没留意。不像汪直头一回看,更易发觉不对。”
皇帝不想刺激到她,便也不再去理那两人,只道:“你昨日说有下人出了差错,原来就是这事。这些没用的你不想处置也就罢了,那个胆大妄为的奴才还留着作甚?这便传人拖出来,就在这院里杖毙,好以儆效尤吧。”
万贵妃无力地笑道:“您说的是,就照您说的办吧。有您主事,今日我便拿个大,偷闲这一回。”
张嬷嬷与吕姑姑仍跪在一旁,虽然听见万贵妃讲情、皇帝带过之后大松了一口气,待听见那两人轻易判了刘嬷嬷杖毙,二人脸色还是变得煞白。
这两人还真是因为走惯了流程、没有看出补子换过的,本来无故受了连累,她们都对刘嬷嬷有着怨怼,可同是东宫过来的熟人,得知刘嬷嬷即将惨死,难免物伤其类。何况自从两年前跟随万贵妃入住昭德宫以来,还从未见过有下人被处以极刑,神经也就随之松弛,骤然听说要杀人了,怎能不怕?
万贵妃用余光留意着她们两个,见到跪的近的吕姑姑整个身子颤抖个不停,她心中不禁冷笑:这会儿知道物伤其类了,但凡你们平素私下里闲聊时少几句煽风点火,多几句息事宁人的劝解,刘嬷嬷那蠢货也不至于有胆做出这种事。都是做下人过来的,当我不明白你们那点子底细!
她又对皇帝道:“不过,有个事儿我觉得还需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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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子的案子一上午都未公开宣判,极少数几个知情人也不敢擅自传说,汪直一直没有得到确切消息,不过一早听说了钱嬷嬷被释放、刘嬷嬷被关,也就确定了内情和自己猜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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