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恩愁眉不展,汪直知道,师父是很不放心他。刚张敏来之前,怀恩先是怀疑张敏捣了鬼,毕竟回背找镇物的说法有点玄乎,问他张敏和这事有没有关系,汪直只能说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被人叫去昭德宫了——欺瞒师父真是有点过意不去,但这事确实没法直说。
怀恩觉得张敏如果想送个人去昭德宫,背着他也就罢了,总不会连气都不跟汪直通一下,信了汪直的话,他也就不再怀疑张敏,接着就跟汪直抱怨,翻来覆去都是“怎么就正巧挑上你了呢?”
汪直问他:“师父这么担心,可是听说过贵妃娘娘待下人严苛、动辄发落人命?”
怀恩摇头:“那倒没有,别看外人都传说贵妃娘娘如何嚣张跋扈,其实娘娘一直与人为善,没跟谁起过争执,手底下也没死过下人。”
果然万贵妃是不露锋芒的。汪直想起前世从某些女同学口中听到的那个词:“伪白花”。当然现在人家到底是不是“伪”的,他还无从知道,说不定人万贵妃还是真白花呢。
“只是,”怀恩叹了口气,“去昭德宫就跟去御前差不多,那种地方是非少不了,我本想叫你松快几年,这下……唉!”
汪直劝道:“师父别担心,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徒儿相信,这回的事也不会是祸事。”
怀恩点头哂笑:“是啊,多少人削尖脑袋想去呢。”
他又瞟了一眼张敏,还是有点怀疑这事不全是偶然。张敏几乎要把整根脖子都缩进腔子里去。
怀恩对汪直道:“去吧,跟师兄好好学学规矩,虽说听贵妃娘娘那意思,不指望你干什么活,真见你犯了什么错想必也不会太计较,可咱们做下人的,当然要力求不犯错,不给侍长惹麻烦,才是最好。”
汪直应了是,与张敏一起告退出去。
张敏领着汪直的手,几乎是拖着他出了司礼监,走到说话安全的夹道里,才停步小声道:“哎呦我的师弟啊,你真不晓得这大半天来我是怎么过来的,直至刚才看见你好好坐着,我三魂七魄才归位。”
汪直笑道:“师兄何必这么担心?我说了,真要惹了贵妃娘娘生疑,我也绝不会供出你来的。”
张敏撇了嘴:“合着你以为我就是为自己一个担心?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张敏活这么大,没义气的事儿还没干过一桩呢!”
汪直笑了笑,他相信这话是真的,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对张敏的为人也有一定了解了,这人称不上厚道,更称不上高尚,但他特别明确敌我关系,你跟他是一拨儿的,被他视作自己人,他就对你好,不会出卖你。
仁义礼智信五项里头,张敏至少能占个“义”,或许还要加个“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