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共六百多两。”
汪直目瞪狗呆,他曾多次听张敏炫耀地说过“哥哥我攒了快七百两银子了”,这是妥妥的倾家荡产啊!可比张敏被罚的那半年月米多多了。
张敏昂首道:“人活一口气,这事儿要捅出去,能要了那老小子的命,花多少银子都值。那神婆昨天来了,为贵妃娘娘相了相面又走了,说回去作法三天再来,到时就该举荐那个小宫女了,我就趁这机会去上报皇爷,不怕皇爷不收拾他!”
“我觉得……不好,”汪直摇了摇头,“师兄你想,你是通过花钱买通那两个人,才得到这些内情的,要是真去告发梁芳,惹得皇爷和贵妃娘娘大发雷霆,那两个被你收买过的人也都跟着梁芳涉及其中了吧?是不是也都要被揪出来治罪?”
大概是去势少了精神寄托的关系,汪直这些日子也发现了,很多宦官都爱财如命,为了多赚点银子真是命都豁的出去。就说这两个卖给张敏消息的宦官,竟然都不想想后果,不怕张敏告发了梁芳之后,他们也会受牵连?
他接着道:“到时还不知有多少人要被牵连。就算咱们不可怜他们,可你想想,那些人为了活命,要是到时反咬一口,说是你收买他们蓄意诬陷梁芳他们的,你又怎么说得清呢?难道你告诉皇爷,消息是你花六百两银子买来的?皇爷能信你买来的消息属实么?到了那时,说不定被皇爷治罪的反而是你啊!”
他这么点儿的小孩说出这种话肯定是奇怪的,好在他表现出早慧是一步步来的,不是一上来就啥都懂那么吓人。张敏这些日子已经渐渐习惯了他这样子,不然要是觉得他啥都不懂,也不会拿这事来跟他说了。
汪直也想过,太过早慧虽然奇怪,但只消他不说出什么飞机大炮之类太超前的话来,总也不至于被人当怪物拉去烧死,别人只会惊讶一下“这孩子可真早熟”,也就过去了。
另外他也觉得,死都死过一次了,不想让自己再活得太过小心翼翼,上辈子倒是一路装孙子来着,不是也没得什么好结果吗?所以说,能肆意时当肆意。
听他说完,张敏闷头坐了好一阵,才说:“你说的这些,其实我都想到了,可不就是……不就是不甘心吗!”
好不容易弄到梁芳一个大把柄,不利用上太亏了,来找汪直说,未尝不是期待着得到一份支持,让他多个理由忽略那些弊端。没想到,连小师弟都看出不可行。
张敏很沮丧,把手里的刷子往桐油桶里一扔:“那干脆这么着,我去跟梁芳说,他的勾当我都门儿清了,叫他拿银子堵我的嘴,不把我花的那六百多两银子翻几番儿还给我,就不算完,你觉得怎样?”他早已经把师弟的年龄忽略不计了。
汪直沉吟了一阵,问:“师兄你说,去到贵妃娘娘跟前当差,真是那么好的事儿吗?”用得着梁芳这么处心积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