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屋的备用站为 精品御宅屋

rоūгouωú.огɡ 第壹壹柒章原谅你(2 / 2)

听毓贞道:“妮妮像二哥。”他这才笑了笑:“肤色像阿栀,白!”

“阿栀”毓贞语气微顿:“二嫂愈发漂亮了。”

常燕衡看了眼她,同是二十年纪,冯栀饱满香浓若一朵盛绽的花,而五妹纵然脸上涂脂抹粉,那股子由内至外的颓丧,令她显得很憔悴。

他问:“有事?”短短两字触动毓贞的内心,几乎要泪下,却咽着喉咙强忍,勉力说:“二哥借我些钱用罢,我要过不下去了。”

见他不言语,神色亦是喜怒难辨,继续道:“林老爷把我和清轩赶到小公馆自立门户,二哥知道他就是个浪荡公子,不肯做事,终日胡混,只有往外花钱的份,没见拿回来过,这两年仅靠我那嫁状活着,如今很多活都自己连带干了,但烧饭娘姨还是用了一个,她的工钱至今拖欠着也是实在没法子,才跟你开这个口。”

常燕衡沉默了会儿,说道:“我的钱都由阿栀保管,你同她去商量!但是”他话锋一转:“你必须向她坦白一桩事。”

“二哥所指何事?”毓贞听得有些糊涂。

“你竟然忘了!又怎能忘!”常燕衡看着她目光锐利,甚冷笑起来:“信!两年前有两封给阿栀的信!”

毓贞朝后退了几步,这话仿若一声巨雷炸在耳边,脸色苍白透纸,嘴唇颤抖个不住,二哥怎会察觉,又是何时发现,看情形已知晓很久,他偏只字未提。

“是谁告诉二哥的?常保麽?”

“要让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一直在等你亲口告诉我!”常燕衡严厉叱责:“在府中众妹妹里,毓贞你应是最幸运的一个,可以走出阁楼,进入学校读书习字,接受新思想,开阔眼界,增长见识,有比她们更能把握命运的机会,可你非但没有长进,反倒心胸狭隘,恶念滋生,干下此等不入流的行径,害人终是害己。”

毓贞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常燕衡还待要说,却见冯栀东张西望地朝这边走近,他低道:“不许哭了。”大步迎前。

冯栀看着他笑问:“你怎在这里呀?”常燕衡神色缓和,温和地回:“和毓贞在闲聊。”

“毓贞?”冯栀笑道:“我正要找她叙旧呢,她在哪里?”

“见过二嫂。”毓贞已经擦干眼泪,走过来寒暄,冯栀打量她比做姑娘时瘦了许多,穿着月白旗袍,梳圆髻,插着一根莲花点翠金簪子。上海还是有许多老派的家庭,正奶奶不许鬈发有辱门庭。她面颊涂了一层厚粉,把天然浅红的腮映成了蛋黄色。才哭过,眼下拖着两行泪湿的痕迹。常燕衡摸摸冯栀的头:“我先过去,看着要到开饭的时辰,你们说会话就过来。”

冯栀答应了,看着他的背影渐远,才朝毓贞微笑:“你不必叫我二嫂,婚书还未领呢,先还是唤阿栀罢!”

毓贞摇头:“总早晚的事,叫二嫂更为妥当些。”冯栀也就随她,旁边有个观音殿,两人迈进槛,旁边有个供僧人记录功德簿的四方桌子,上面搁着一包线香,两人拈了香去红蜡烛跟前点燃,给菩萨烧香跪拜,出来后,树上歇了只黄莺在唱歌,她俩用手背挡着额头觑眼看,当午的太阳刺眼睛,冯栀笑道:“你还记得学校里那棵老樟树,常有各种鸟儿往里钻,有次飞来一只猫头鹰,同学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地观看,那猫头鹰瞪着大眼睛一动不动,你还说它被吓傻了呢。”

毓贞笑了一下:“其实是我傻,它就是个瞎子。”冯栀看着她道:“你过得好不好?”很普通的一句话,却让毓贞突然滚下泪来,她把头别向一边,半晌才转过来,说道:“我过得不好,怨不得谁,实是我的报应。”

她开始说起两年前那一天,和周希圣一起乘电车回家,鼓足勇气向他表白心意却遭拒绝,他说欢喜阿栀,当时心底的爱恨情仇现想来如一场梦,她没有提,继续说看见邮差给常保一封信,说是阿栀的,还有一封也是。她也是鬼使神差要过那两封信,告诉常保不许再告诉旁人。那两封信,一封是太古洋行的翻译员招录函,一封是二哥从京城寄来的。她那时已失去常智,阿栀的事事顺遂、愈发突显她的悲萋落魄,便把信撕了洒进排水沟里,自己也心灰意冷地嫁给了林清轩。说完竟松了口气,又道:“我一直让自己遗忘,现却发觉那日之事如昨,依旧历历在目你一定很恨我罢!我也恨这样的自己。”她不再多说甚麽,也不朝冯栀看,低着头匆匆跑走了。

冯栀心底油生骇然,脑里恍恍惚惚的,她记得那时刚晓得怀了孕,惶恐又惊喜,整日里望眼欲穿,只盼着燕衡的信,盼他的归期,太古洋行本就没抱希望,此时波澜并不强烈。她想起撑着洋伞去问常保有信麽,还一封封对着晚照灯查看,哪想得早被毓贞销毁了呢!

命运捉弄起人来,一环环一扣扣,如天罗地网叫人挣脱不得,她觉得自己虽不幸,却又是万幸的。

常燕衡洗漱过回到卧房里,见冯栀趴在桌上不知在写甚麽,很认真的样子,连他进来都没有察觉,杏子红的台灯亮着光,他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俯身探头往纸上瞄,只瞄到一行字,因为你是燕衡的妹妹,所以我原谅你曾经的过错,你也放过自己罢!

冯栀鼻息嗅到股子檀香肥皂的味儿,警觉得一抬首,就看见常燕衡鬼鬼祟祟的,连忙用胳膊遮住,红着脸儿嚷嚷:“不是给你的,你不许看!”

常燕衡慢慢直起腰背,笑道:“我是你的夫君,有甚麽看不得。”见她仍捂住不放,就算罢,反正不看也晓的是甚麽,他回到床上倚着枕头看报纸,一面道:“妮妮睡熟了。”她不用去看顾。

冯栀的信也写完,仔细折叠好放进抽屉里,再上床挨偎进常燕衡的怀里,仰起脸儿看向他,笑着不说话。

HaǐㄒǎňɡShùщù(海棠書屋)。Cο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