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燕衡站在阁楼里已许久,他微俯脊背有些累,缓慢走至床边坐下,轻抚那条浅绿洒花的细布薄褥,yan光透过天窗照得褥面热烘烘,前次来时,它还随意搭在冯栀的腰间,而现在,好似她不过短暂地离开,洗漱或吃点心去了,触手间仿佛是她肌肤残留的温度。
常燕衡知道这是一种错觉,他打量周围,似乎走的时候很匆忙和坚决,一意不会再回来,自顾翻找着值钱的东西,书册乱七八糟摊摆桌面,雪花膏、梳子、发卡及半瓶子花露水还在,那面他从扬州买给阿栀的镜子也没带走,摔跌在地上,他俯身伸长胳臂拾起来, 镜面中央有个圆洞,几条断痕狰狞地延展。
常燕衡用手掌去擦拭,指腹被断口狠狠刺了一下,迅速汩涌出血渍来,不觉得痛,看着镜里自己四分五裂的脸,他把镜子扔在床上,蹙眉掏出手帕包扎。
衣橱左边是一竖排ch0u屉,参差不齐地拉开,右边是橱门,那个银红福字撮穗香囊还拴于拉手,没阖紧,张着指姆粗的缝隙,里面黑洞洞的,他有些恍惚,阿栀会不会正躲藏在里面,忽然钻出来朝他笑:“同你玩笑呢,有没有吓倒!”脸上带着一抹孩子气。
他越想越觉是真的,等不及她自己钻出来了,站起身近前抓住拉手猛得打开,里面除了两三件旧旗袍用衣架抻挂着,空荡荡的。
记得橱上有两只酱赤se半新不旧的皮箱,抬头看已经不见,只有灰尘画出一个曾经搁放的四方旧迹。
常燕衡此时才算恍然意识到,冯栀和她姆妈是真的离开了。
他不该回信说要迫不及待的回来,或许还能见到她,不会让她从自己的眼皮下溜走,就算她铁着心要走,至少彼此要把话说清楚,而不是这样一本糊涂帐。
他去京城前彼此互敞情意,激烈欢ai,阿栀明明很ai他,寄去的信里也未曾流露异常,甚还说有个大惊喜要告诉他,就是这个?他不信是这个。
常燕衡转身踩着木梯子下阁楼,乌压压摒声敛息的站满佣仆,未曾多话径自往外走,出了院门渐放缓脚步,沉声问福安:“怎麽说?”
福安连忙道:“冯氏骂阿栀一时说漏了嘴,被李阿妈听见,去老太太和大nn那里告密,二老爷同阿栀的事儿上下皆晓得了,冯氏被叫去训诫一番,所谓人言可畏,她母nv俩大抵受不住,前时几个佣仆辰时起来,见冯氏床上空着,上阁楼察看阿栀亦不在,四处翻得乱七八糟,箱笼也不见,等了两日依旧不见她母nv回转,方晓是趁三更半夜偷偷跑了,才连忙去禀报了大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