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言心中转了几圈,决定还是不要多嘴的好, 正想着要如何能将这事儿笼统说过去又不至于显得太过敷衍时, 就听得穆淮在上首沉沉道:“你若不说出个一二三来,今日便莫出宫了。”
洛言听得穆淮这不问出点门道来不罢休的架势, 忽觉有些好笑。
只不过好笑归好笑,洛言却是不敢将这神情显露在面上,斟酌了一番话语, 问道:“陛下可是同皇后娘娘闹别扭了?”
他若要给些建议,也得先问明白究竟怎样一回事, 总不能乱出一通注意吧?
穆淮略一思索:“算是。”
洛言微微往前倾身,一副洗耳恭听地模样, 可等了半晌却不见下文, 再一看穆淮,只见对方也凝神看着他, 看似也是在等着他开口,便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坐直了身子,斟酌着要如何说。
穆淮显然不会再多说什么细节,洛言自然也无法“对症下药”, 思索一番,只能笼统地说一些最基本的话:“依臣所见, 若是陛下同皇后娘娘起了争执,那须得找出根源,将问题从源头解决才是。”
洛言追随穆淮多年,大略了解他的脾性,猜他大约是从来不懂如何去哄小姑娘,只怕赏些绫罗绸缎便觉得是哄好了,便想着提醒两句,莫要越闹越僵。
“若是陛下一时也想不起究竟为何有了争执,不若同娘娘好生说一说,免得娘娘憋在心中,愈发难过。”
穆淮又问了两句,洛言一一斟酌着答了,这才从勤政殿出来,往宫外去了。
今日天气晴好,洛言踏出朱红色的宫墙时,抬眼看了看这碧空万里,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他从前随穆淮夺位时,觉得这个年轻的皇子缜密、果决,一眼看不透,如同蛰伏在暗处的捕猎者一般,悄无声息地便能将猎物拿下,那时他便觉得,此人非池中之物。
果然,年轻的皇子长成了铁血的帝王,洛言却隐隐开始担心起来。穆淮好似心中生不出感情一般,做任何事情似乎都只考虑利益得失,不掺杂旁的情绪。
比方说先前拟后位人选时,世人皆以为姜氏女是凭借着同锦嫣公主相似的容貌才得以入宫,可洛言却是知晓,在姜家因爱女心切而表示愿意退让的那一刻起,要入宫的这位姜氏女,生得同锦嫣公主像还是不像,已经不重要了。
洛言起先觉得,穆淮这样从不会被外力所影响的性子,注定不会为儿女情长所牵绊,只一心一意专注于强盛燕国。
可后来又担忧,自己会不会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眼下看来,已经有人能让这位冷情的帝王内心柔软下来。
百炼钢化作绕指柔。
洛言忽地明晰了原来穆淮也是会顾念情分一二后,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气。
天空澄澈如镜,洛言微微吐了一口浊气,而后步履轻快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穆淮虽特地留了洛言下来,却也没同他说话多久,待回偏殿时,时辰尚早。
姜宁灵昨夜里疲累至极,眼下仍然沉沉睡着,穆淮去看了一眼,见小姑娘呼吸浅浅,面颊上晕着浅浅的红,并未趁他不在时赌气跑去听雨阁,便安下心来,吩咐人莫要打扰她,又叮嘱吟南若是姜宁灵起身了,立刻便禀告于他,这才去处理朝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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